正文 第2章(2 / 3)

韓琳,我都要做媽媽了你還整天尋尋覓覓,說殘酷點,找對象有時如同做買賣,不適當的要高價錯過機會最終會使自己的商品大跌價的。婚姻遠遠不是你我所想象的那樣神聖,有點像買生活必需品,買不著好的,就買次的,因為必需。人生應當正常、完整。這樣說不是要你湊合,是要你實際。對你來說,對方能對你的事業、工作有所幫助固然更好,但一般來說隻要無妨礙即可,要緊的是生活中的協調關心,望你會識別人,切不可把長處當短處,短處當長處。

好了,就到這吧,我得睡覺了,明天還有手術。

雁南

薑士安跟我要了你的地址,他給你去信了嗎?

又及

薑士安當上團長了的事讓我頗生感慨,我們——我、雁南和他——同年兵,當年一同去了海島部隊通信連電話排,後來雁南上軍醫大學,我改行去島外的護訓隊,他仍留在島上連裏。他剛當兵時的樣子至今在我腦子裏還很鮮明:黑,瘦,矮,穿最小號軍裝手都露不出來,如今卻是團長了,手下有一千多號的人馬了,而他同年入伍的戰友們如我如雁南才隻是區區營職幹部,差著多少?端的是人不可貌相世事難料命運詭譎!

薑士安沒有給我來信。從連隊分手後他隻給我來過一封信,那信我一直保存著,這並不意味著規格待遇,當兵後所有人的所有來信我都保存著,我有一種珍惜文字性東西的本能。那信給我的印象很深,因為該看的時候沒有看,事後才看,所以印象深。信中他這樣說:

“今來信沒有別事,因咱們分別好長時間了也沒有通信,請原諒。今天正好過五一放假給你寫信。實在對不起你,走了好長時間也沒給你寫信,主要是懶,再說也不會寫信這些你該知道吧。

“現在咱電話排正忙著出坑道,看起來到五月二十號就能出來,就能在地上麵值班了,我們可高興了。你以後有機會來這裏看看吧。現在排裏的工作還不錯,就是不如你們在時活潑了,一下子冷清了好多。自你們走後同誌們可想念你們了,有時因此事想得我(們)睡不著覺。”

括號裏的“們”寫在“我”和“睡”之間的上方,打了個對鉤,是後添上的,反而暴露出了要掩飾的意思,接下去他說:

“我爺爺給我定了個對象,家裏沒有女人照顧,不方便。他讓我回家看看,如都同意,就結婚,就可以讓女方來家裏住了。不回去是說不過去的,但我不想同意這事,不知你有什麼意見,請速回信。”

那信我沒回,沒看完,第二頁掀開後瞄一眼下麵的落款就放下了,就算是看完了,當時我還有三封信急著看呢。那時候通信是我們的生活主要內容之一,同時收到四五封信是常有的事,我看信的習慣是先從最沒有意思的看起。有意思沒意思一般從信封的筆跡和地址上就能判斷出來,準確率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他的信比我預料的還沒意思,總共不到兩頁紙,卻用了大半頁紙在說為什麼沒有寫信,為什麼寫信,翻來覆去;字又難看。這“難看”裏兩層意思都有:潦草和醜。

電扇在最高擋處呼呼旋轉,攪動起一股又一股的熱流。桌子椅子牆壁,摸摸哪裏都比手熱。泡腳的涼水都變成了溫的。看表,已經六點多了,肚子卻是一點不餓,天熱得人新陳代謝都停止了。我將雁南的信折好,收起。心想,得出去,隨便去哪兒,隨便幹什麼,否則,我會被這間小屋窒息。拿上紫花帆布挎包做道具,腳步再匆匆一點,人們就會以為我是去采購東西。

剛一下樓,碰上了魏申申。

“這不在家嘛,怎麼不接電話?”

“你打電話了?”

“無數次!你們這樓道的人,一點沒公共道德!……你幹嗎去?”

“不幹嗎。”

“上我那去?”

“胖子呢?”

“去新疆了,演出。……別說啊,他們劇院不知道,偷著去的。”

“膽夠大的!”

“那也是叫他們給逼的!”

我們往申申家走。申申和我住一個院兒,她家到我家,兩棟樓相距不過幾十米。她買了個25寸彩電,剛找人幫忙給拉到家裏,電視一進家她就給我打電話了。25寸彩電在當時非常豪華,頗值得與親朋好友們共享。

“能看了嗎?”走著,我問。

“應該差不多了,正安著。”忽然她兩手一拍,“哎!正好哎!幫我安電視的那哥們兒是胖子的朋友,上個月剛剛離了婚——你上哪兒去?”

“收發室。看有沒有我的信。”

“不去我家了?”

“不去了。”

“你——神經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