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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樓外樓酒樓。
黢黑鍋鏟不斷翻身,帶動炒鍋裏未熟的食材也不停打挺,金色火焰自鍋底升騰而起,燙疼了那本應被風口俘獲的油煙味,它由此順著窄小的走廊逃竄,從廚房直到大廳,又被飯菜的香味掩蓋,徹底地消失不見了。
戌時的館子依舊鼎沸,不同的人聲交織一片,又因所處桌子的不同,隔出了一個又一個小世界。每個世界的人都互不相識,互不打擾,卻又聚在同一片空間中,如同瓷碗中白米飯般窩在一起,卻又粒粒分明。
這便是飯館子的趣味所在了。
相比於大廳,包間是一個相對私人的空間。
偏暖色的燈光打在食物上,無論是肉類還是素食,都被照得多了一層胃口,多了一層格調。
通常,比較正式的飯局選在這裏,重要的聚會選在這裏,又或者……單純隻是因為太吵,不想打擾到別人?
“三三元、四季財!喝!”
“五魁首、六六順!喝!”
嗓門越來越大,手勢越變越快,一杯杯液體下肚,明明已經到了決堤的邊緣,卻又在酒精的刺激下,忍不住更進一步。
最後終於有人承受不住了。
“停停停,不行了不行了。”
裴傑捂住嘴,弓身如蝦,強行中止了這場逐漸上頭的劃拳遊戲。
勝者臉上的表情盡顯猖狂。
柳一誠一拍桌子,大笑道:“哈哈,老裴,跟我南大劃拳王比,你還是嫩了點。”
“你牛逼,你牛逼行了吧?不行了,我得去廁所一趟……”
說完,裴傑作勢將要起身,卻聽到身邊提前一步,傳來挪動椅子的聲音。
“我去外麵醒醒酒。”
其它人還沒反應過來,夏遠已經摔門走出去了,留下三人麵麵相覷。
柳一誠走到夏遠的座位上,撥弄了一下空酒瓶,不由得一愣:“這一瓶都給老夏解決了?他平時不都喝橙汁嗎?”
抱著一杯牛奶的孫齊開口道:“在你們劃拳的時候,老夏已經解決了兩瓶。”
?
柳一誠 疑惑了:
他們宿舍四人,喝酒和不能喝酒的人數五五開。
每次聚餐,裴傑、柳一誠多少是要整點酒的,但夏遠和孫齊基本不碰帶酒精的玩意兒,頂多喝點啤的。
這點宿舍幾人互相都了解,所以聚會時也不會勸酒,能喝就喝,不喝也不勉強。
想到這裏,柳一誠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來了:
今晚還沒上菜時,他們三人就問過夏遠,今天下午到底幹什麼去了。
但夏遠隻說是自己牽扯到了某個案子,並沒有多作答。
之後幾人又旁敲側擊了幾次,不過還是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既然夏遠不說,他們也就不在他身上多聊,轉而聊起另外的話題來。
後麵酒和菜上桌,聚餐進入下一環節,也就沒有人關心下午的事了。
但稍微回憶了一下,柳一誠依稀記得:
整個飯局中,夏遠的表現和以前有些不同,似乎不怎麼說話……
聯想到下午被治安官打這事,柳一誠皺眉道:“老夏不對勁。”
孫齊點頭道:“今天吃飯時,老夏的表情,像跟別人打了一架似的,氣壓超低。”
“看來真是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柳一誠臉色一沉。
“他還喝了酒……一個人在外麵會不會出事?要不去看看?”裴傑肚子也不痛了,看了一眼門,提議道。
“一個軍訓時能打翻教練的狠人,應該不會出事吧……”孫齊抿了一口牛奶,弱弱說道。
“誤會了孫大哥,我是擔心老夏發酒瘋把路人打了。”
“服了,”柳一誠一摸頭發,罵咧道,“媽的跟個娘們似的,出了什麼事也不跟兄弟說,一個人在那裏喝悶酒……老裴,叫瓶酸奶,讓他一個人先冷靜冷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