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沒有按照自己說的那樣出門醒酒,而是先來到了盥洗室。

一陣惡心感在胃裏翻湧,進而衝上喉嚨。

他再也忍不住,對著馬桶吐了起來。

就這樣過了須臾,直到反胃感終於消失。

俗話說烈酒消愁,經過初次嚐試,夏遠驗證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在酒的澆築後,腦子裏的不痛快,確實如同俗語裏說的那樣,被消去許多了。

此時此刻,隻剩一個念頭盤旋在夏遠的腦海之中:

“媽的,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

撲啦!

清水撲打在臉上,而後順著下頜緩緩滴落。

夏遠在盥洗室裏停留了一會兒,腦子依然是暈乎乎的。

但那被酒精壓抑許久的,那股久違的怒感,又重新出現在了腦海之中。

隨著情緒被酒精放大,穀叔被殺死的那一幕,又重新出現了眼前。

自收容所中折回後,夏遠總覺得,有一股氣鬱結在心中。

正是因此,在今晚的聚餐上,他借了點酒消愁,隻是沒想到一不小心借多了。

但細細想來,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憤怒。

是因為穀叔的死嗎……

目睹後者的死亡時,他確實有過短暫的心痛,但夏遠自認為僅僅是當時。

他不是六月,和老穀認識不久,留不下那麼深刻的心理陰影。

那自己的憤怒究竟源自何方……

……

死亡的畫麵自腦海中閃過去了。

緊接著,腦海中浮現了更多其它的畫麵:

有刀,有槍,有天火,有黑暗……

它們越閃越快,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又漸漸變得朦朧。

這種感覺不太分明,隻是冥冥之中覺得,似乎在很久之前也有過。

直到熟悉的海水味與血腥味湧上頭來……

哦……

驀地,夏遠想起來了:

是之前輻射症病發時,夢裏見過的那些記憶的碎片。

自從覺醒圖騰之後,他那所謂的“輻射症”,也自然而然地痊愈,頭痛的時候反而少了。

但他每每頭痛之時,總有這樣的畫麵浮現眼前。

夏遠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判斷,這些畫麵關聯自己之前的記憶,隻是好像本應如此。

但他每每想要觸及更深處時,腦子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鎖住一般,無法繼續下去了。

當然,這次也是一樣。

頭一痛,他習慣性地停止挖掘記憶,將思維傾倒在了酒精帶來的沉淪感中……

就這樣,在精神不太清醒的情況下,夏遠離開了盥洗室,然後走下樓,出了酒樓。

他一步接一步地挪動步子,穿入如織的人流中。

周身的人流自身邊經過,仿佛潮水一般,與繁華漸行漸遠。

夏遠走到了湖堤邊。

直到……

“喵。”

一聲軟軟的貓叫聲,激得夏遠短暫地一醒。

……貓?

思緒未落,一道嬌小的白色的影,從路邊跳了出來。

“喵。”

那貓又叫了一聲。

這確實是一隻貓,一隻有著金色瞳孔,白色皮毛的貓。

它就站在夏遠麵前,微微昂頭,無害的目光打在了前者臉上。

在看清是什麼東西後,夏遠下意識地想要靠近那個白色團子。

但沒走出兩步,那白貓卻將身一扭,沿著台階向湖邊跑過去了。

夏遠的腳步滯在了原地。

“……”

微微握起拳頭,夏遠心裏莫名起了興趣,跟著走向了台階。

湖風拂拂。

高堤之下,是遠離人群的一方荒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