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肩胛下依稀可見有五瓣花形的傷痕,那是遭慕雲嵇襲擊所致。起初那幾個指洞一直冒冰霜,身子僵硬如石雕,用何種藥也無濟於事。
應疏月隻能用內力催動使它融化,後又將人整個泡進溫池裏驅寒,本來也不抱希望能救回來,想著隻要他的身子不腐,她就願意一直陪著。
怎麼也想不到,他一朝醒來身體會比受傷前還精神!
應疏月按了按那爪印問:“感覺如何?”
“有點涼,有點柔軟。”紀寒舟說。
應疏月凝力催入他身體裏,感知他的內息。
氣息平穩,流暢有力。
完全沒有以前外強中幹的半點跡象。
“哪裏涼?”應疏月問。
“你的手涼。”紀寒舟如是說。
手……手涼?應疏月哭笑不得,狗狐狸不是故意的吧?她問的是這個嗎?“你可知自己受的什麼傷?”
紀寒舟搖頭。
他還真不知道,隻依稀記得應疏月在被一道白影偷襲前他擋了上去,後來隻感覺到背上刺麻了好一陣,再後來就失去了意識……
在失去意識的那段時間裏,他像是靈魂出竅般全然不知身邊發生了什麼,如果不是看見了應疏月的變化,他隻當自己是睡了一覺醒來。
“所以我是受了什麼傷?”
沉吟著,應疏月沒有解釋,她似乎已經想到是怎麼一回事:慕雲嵇當時那句“晦氣”於半年後又響在了她耳邊。
倘若沒猜錯的話,紀寒舟身上的寒疾可能已在那時被慕雲嵇的妖術給引了出來,後來一直結霜或是身體自愈的一種反應……
不管是什麼原因,現下已無從考證。
“不重要了。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對我來說你能活著就是最好的!”應疏月在他傷痕深深印下一吻,心道這算是因禍得福嗎?
還好她沒有聽大家的話把他葬了,否則,她真的就永遠失去了此生摯愛。
幫紀寒舟攏上衣衫,應疏月又溫柔地撫摸他鬢角幾縷銀絲,忽然覺得白色的頭發原來也能這麼好看。
“真好看!”她淡雅道,唇角的笑柔軟恬靜。
紀寒舟醒來還沒照過鏡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以為應疏月在誇他的樣貌,遂羞澀而暗喜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見。”
“不一樣。”
“為夫覺得阿月如今才是真的不一樣。”說罷紀寒舟一彎腰就把人抱進了懷裏,“夫人不是餓了嗎?我們一起去做吃的。”
懸在他健強有力的臂彎裏,應疏月多少還是緊張,怕傷到腹中小人。但發覺他抱著“幾個人”還能步履穩健,頓時便又安心了。
圈著他修長脖頸,應疏月柔聲說:“樛安不會是想讓我以後都不走路了吧?”
“有何不可?”
“就幾步路而已,累不著。”
“我就想抱你。廚房在左邊還是右邊?”
“右邊。”
“這屋不錯,院子也美,還有湯池,以後洗澡也方便。神仙也不過如此。以後我們就住這裏,哪兒都不去好不好?”紀寒舟感歎完即問應疏月道。
“都可。”
說話間,紀寒舟已抱著人站在了廚房門外,輕緩放下人後,他一頭鑽進廚房,準備大展廚藝,把心愛的孩子娘喂個飽。
隻是……看著一塵不染的嶄新的廚房,紀寒舟陷入沉思,半晌才問:“夫人平時都吃的什麼?”
應疏月仿佛已經聽出了他話外之音,不好意思地攪弄手指道,“就……瓜果蔬菜吧……挺好吃的,你看,一院子呢,是不是很豐富?”
“還有呢?”紀寒舟凝視著她,看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眼神飄忽,好笑又好氣,她真的……與廚房無緣!
說不定這廚房都是為了他才修的!紀寒舟歎息。
支吾著應疏月說:“還有……鎮子有點遠,就沒去買其它的。”
“你都沒吃肉食熱飯?”
“有糧食的。”應疏月理直氣壯道,“就是容易煮糊。這肉嘛,我也獵過兩回……但我不會弄……就……幹脆不吃了。”
“我的祖宗,你是仙女嗎?隻食鮮花野果?怎麼養得起如今的身體?”
應疏月赧然,趁機占個便宜:“祖宗以為這樣挺好的。”
紀寒舟扶額苦笑,“不多吃點葷腥,你的身子會累垮的!”
好在他醒得還不算晚,等她真正難以活動時,難說不會出大事。
看來這改善夥食的大事已是刻不容緩。紀寒舟突然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沉甸甸的,真實又美好……
——浮世萬千,唯你是一生傾慕。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