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師父他有和我道別,你沒有。你一諾千金,你沒說過要離開的話,你許我的一生一世,清風萬裏也還沒有兌現,怎麼可能會輕易離開?對不對?”
墨如雪死了?紀寒舟忡怔良久,以為自己聽錯了,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姑娘平淡的側顏,即使看不見她眼裏神情,也能從突然停滯下來的空氣中感受到事情的真實性。
她當時一定傷心極了,紀寒舟心想。鼻子屢屢泛酸。不敢想象這段沒有他的日子這姑娘承受了多大的傷痛。
死而複生,伊人猶在。眼下一刻他不想去知道在他“死”後又發生了多少令人難以接受的事,他隻想看著她,守著她……
鬆開纖纖柔指,紀寒舟從後再次抱住她,傾身將臉埋進她耳側香絲間,蹭了蹭她耳際,溫聲說道:“好阿月,謝謝你沒有放棄我;謝謝你等了我這麼久;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麼多。真的。謝謝。”
他的呼吸很濕潤,潤濕了她的發,耳邊的廝磨酥癢微熾,讓人產生想給他熱情的衝動。
就在剛才,應疏月再次見到活生生的他時,一開始確實很驚喜,但一想到自己如今身子笨拙變形,臃腫難看不似他記憶裏的自己時,她就有些許自卑,羞恥而不好意思去回應他的愛意。
可是……他磁雅的嗓音、溫暖的擁抱、纏綿的呼吸都像是在給她鼓勵,對她說著“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轉過身,應疏月認真再看他一遍。
蘇醒後的他並沒有多少變化,身材還是那樣修逸頎長,身上穿的是早上才熏好放置在洞中石榻上的長衫,一套煙紫色繡銀水紋交領直裰,鬢角兩邊幾縷銀絲辮進烏發,在腦後半挽起一個鬆鬆的半髻,發後簪了一支晨起新摘的石榴花。
給他備衣、梳發、清潔等這樣的事應疏月每天都會做。
自從新年那日出了京,送靈的隊伍快馬加鞭,半個月就將她要帶回無琊山的人送至。
安葬了墨如雪後,她把冰凍的紀寒舟安置在了無琊洞中。吩咐護送她前來的人在此地修造了一間木屋,開辟出一片平整的院子……
從那時起,之後的每天她都會給紀寒舟熏上一套合時氣的衣裳放在石榻上;將結冰的人扶移至溫池裏泡上,再去院子裏摘下一眼就注意到的那朵花給他簪上;泡散了寒氣又把人再移回石榻上睡起,每日反複四五次,從不偷懶。
所做這一切都是盼望著他可以早一點醒來,醒來之後能整整齊齊,能穿上舒適的衣服……
她不止一次回頭嘲笑自己的徒勞。
而今,那些徒勞給了她回響。她又怎麼能再壓製自己激動狂跳的心。
挺著身子上前,應疏月攀上他秀項,繾綣綿長地吻了他,放開才說:“謝謝你還能來見我。”
說完她仰起的眼角滑出一滴淚,一滴得償所願的淚。
她的淚目上方,一雙狹長的瑞鳳眼同樣水光泛濫,眼尾紅紅。在泛濫的水花滴落之前,他矮下身來,捧住她秀麗玉顏,在嬌粉花唇上瘋狂索取……
遂一彎腰便將人橫抱進屋,聽見門扇開啟,在院裏玩耍的小狐狸匆匆也趕了上去。
膽戰心驚地抱住他脖頸,應疏月嗔斥道:“當心點!可別傷了你紀家的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