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總是準備了比理應得到之人更少的數量,這一點,是毋容置疑的。就算是因為立場和出發點不同而不得不敵對,可是這並不妨礙人們去尊重自己的對手——完全沒有必要將反派描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角色來襯托自己的形象是多麼的高尚,公道畢竟自在人心。宣傳工作雖然有效但是也沒有到可以真正的扭曲曆史的程度。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杆秤,去衡量自己心目當中的曆史和勝敗,就如同司馬遷將項羽列入帝王的本紀這樣子的行為一樣。就算是對手和敗者,也有一定會有高貴的地方。將敵人邪惡化,臉譜化,甚至是腦殘化是不能得到優越感的,與其這樣,倒不如能夠切切實實的把那些曾經為自己夢想奮鬥過,但是隻不過最後失敗了的家夥的行為記錄下來。這樣的話不僅僅隻是讓敗者能夠被人記住,更能讓勝者增添榮耀。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甲斐的名門已經被人認為是失去了爭霸天下的實力了呢?也許也並不是萌虎她真的沒有能力,而是她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一點吧。
如果給她時間去好好治理甲斐,然後想辦法慢慢侵攻信濃,那麼現在的武田家或許還能有發展的餘地,但是現在的話,她已經沒有那種辦法了。即使是有著現在依舊還是當之無愧的“戰國最強”之名的軍團,也改變不了甲斐這塊地方地理位置帶來的不利因素。
她的北邊是上杉,和信濃,向北擴張的話,那麼就毫無疑問要硬磕上杉謙信的越後軍團,兩強相爭的話雖然勝負尚且可以期待,但是根據曆次和上杉作戰的結果來看,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不明智的——自己戰勝,也必然是慘勝,無力取得土地擴大優勢,而自己戰敗了,對方卻可以憑借豐饒的越後平原以及新近占領的關東平原取得源源不斷的補給。西邊的美濃,南邊的駿河,都同樣是那麼一回事情,戰術上的勝利究竟能不能改變戰略上的劣勢呢?這一點的話,想想看那個傾其一生進行北伐的丞相先生就可以明白了。天下大勢,並非是單單一人之力就可以扭轉的,不是武田太弱,而是上杉和織田都已經太強了。
而真田先方眾的幫助下剛剛取得了信濃半境,打算在川中島附近築城的武田萌虎看著自己的那號稱“風林火山”的紅衣軍團的時候,多少也是會有一點傷感的吧。
“雪為什麼會是白色的呢?是不是要襯托出鮮血的紅色所以才變成這樣的顏色?”
對於自己的勝利,信玄至今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似乎是覺得這樣的勝利來的太過於虛幻了吧,在很多場合當中,她對飯富昌景和飯富虎昌都說過,這樣子的勝利,根本就是完全偷來的勝利。
曾經無數次阻撓自己進入信濃的上杉謙信此刻已經不在越後,曾經甲斐將士們每年都要用鮮血才能奪來的土地都會被越後鐵蹄收複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此刻的龍女也已經沒有把目光放在了那個自己因為宿敵的大膳大夫身上了——時至今日,官職什麼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自從皇室覆滅之後,粘在殘酷叢林法則之下的最後一篇遮羞布也被扯下了。唯獨隻有領地和力量才是能夠證明自己的關鍵,對於這樣子赤裸裸的狗咬狗的時代,任何一個武家都會感歎的吧?
在自己還為那些小小成果的所竊竊自喜的時候,宿敵卻已經準備整合關東爭奪天下了,這種樣子的事情,怎麼可能讓萌虎接受呢?
“姐姐大人,請打起精神來,畢竟這次是凱旋啊,隻要等到來年的秋天,信濃的軍糧就可以充實我們近乎幹涸的庫存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穩重的妹妹信繁看著自己的姐姐當然能夠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但是可能在她看來,這種事情已經是難免了的。單單的比人口的話,織田家的人口是武田的八倍,而土地的話,則在五倍左右,這樣子的劣勢,早就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如果是在西國或者九州的話,那麼或許還會有擴張空間,但是恰恰的夾在了兩家當中的甲斐,已經無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