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文子輟學在家。
收完了秋天的稻子，文子無所事事。
整天在瀏陽河畔釣魚。
文子的魚具：細竹枝條做杆；長長的棉線做線；大頭針折彎成勾；蘆葦掐成一寸半做浮標。
釣魚竿做好了，用竹筒筒裝著剛挖的蚯蚓做魚餌。
文子因為常常釣魚，加上學的生物知識，什麼魚呆在水麵；什麼魚在水中間遊；什麼魚沉在水底。他們愛吃什麼，浮標拴在線的哪個位置等等，如數家珍。
所以，小小年紀也算得是釣魚高手。
太陽把他粉嫩的皮膚嗮得黝黑。
一頭黃毛在陽光下更加金燦燦。
“文子，進城去打工嗎？”村裏的大壯喊他。
“幹什麼活，我能幹嗎？”文子咧開嘴問。
他說話時，嘴巴尖尖的，露出兩顆大大的門牙。因為門牙原因，他總會微張著薄薄的嘴唇。
“城裏開發土地，建房，工地上要工人。”大壯吐了一口煙圈。
他抽出一根遞給文子。
文子擺擺手說:\u0027我從不抽煙！”
“沒有關係，學著抽。抽煙才有男人味！”
文子接過煙，湊在大壯的跟前，大壯幫他點燃。
“咳！咳”文子咳嗽起來。
他看見大壯兩根手指頭被煙熏得焦黃，不由得擔心自己的手指頭也會不會也那樣。
他把煙頭摁在地上掐滅。
“沒出息！”大壯拍了拍文子的肩。
文子低下頭像個犯錯的孩子。
“如果，想去工地做事，明天一大早隨我一起進城！”
“可我沒路費錢。”，文子又低下了頭。
“沒關係，我幫你墊，等你發工資再還我！”大壯拍拍文子的肩說。
“那好！明天早上在車站見！”文子挺了挺胸膛！他突然感覺自己長大了。
文子回到家，找到父親把進城打工事情和父親一說，父親立馬就給他準備了包裹。
一床鋪蓋包裹幾身破爛不堪的舊衣裳。
父親邊整理邊說：“家裏就這床被子好一點別弄丟了，回家記得帶回。”
“嗯嗯！”文子在土磚茅房裏的臥室裏翻找著書籍。
書很雜，雜七雜八的好多，都是文子在別人家收來的。
文子最大愛好就是釣魚和看書。
進城了，不能釣魚，書是一定要看。
文子挑選幾本，小心翼翼地把書收在軍綠色書包袋裏。
軍綠色書包蓋子上那顆五角紅星格外耀眼。
文子摸了摸，他想象一下同學們現在課堂上朗讀著哪位詩人寫的詩。
“等我掙到錢，我一定買更多的書，看更多的書，不能上學，我可以自學！”他暗暗地下定決心。“我不會比他們差！”
“來，試試！背背看！”父親把背包套在文子肩上。
“可以！蠻好！”文子背著包，興奮地在曬穀場上走一圈。
他走到門口柚子樹下，低聲說“媽！我到城裏掙錢去，過一段時間來看您！”
他想象媽媽的靈魂一定就停留在這顆柚子樹下。
他深情地抱著柚子樹，把頭貼著樹幹，就像當年抱著媽媽大腿撒嬌一樣。
他閉著眼，身子靠著柚子樹。
他想起無數次別人家有媽，而他們五姊妹卻沒媽媽。
有時候父親回來很晚。大姐帶著弟妹站在柚子樹下眼巴巴地等著父親回家。
大姐一開口哭喊：“媽媽！”。
兄妹五人“媽媽！媽媽！”嚎哭成一團。
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
柚子樹上的柚子沉甸甸的。他嗅了嗅，一股清香味撲鼻：好香！
他背著包回到土茅屋，把背包放下，躺在床上。
不一會兒，他進入了夢鄉。
夢裏，他肚子餓得咕咕叫，一個小姑娘送給他一個大饅頭……
天，微微亮，村子裏傳來狗叫著。
“文子！文子！快起來！趕早班車！”
文子睡得沉沉的。
大壯的喊聲呼醒了文子的父親。他摸索著火柴盒。
火柴盒貼著一張張圖片。有智取威虎山的楊子榮；有鯉魚跳龍門的鯉魚……。文子爸“叭！”地一劃，火柴刮燃。
他抖索著點燃燈芯，將昨日的燈芯花蕊清理掉，滿屋子頓時亮了。
他吸著拖鞋，握著燈盞，到西屋土磚房叫醒文子。
文子揉著惺忪的睡眼，懵懵的。
\"快穿衣裳，壯哥哥在外等你進城打工去咧！\".阿爸用手輕輕拍拍文子後腦。
文子一骨碌起來，穿上他認為最拉風的牛仔喇叭褲。
他想著如果掙了錢，燙個當下最流行的爆炸頭。
想到這他抿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