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學物理的。我明白了些,微微點頭,忽然想起他看不見,改在他耳邊讚美道,“高錚同學,你能結合自身專業,把玩家的心理分析得這麼透徹,你該考慮下輔修心理學。”
他似乎是淡淡笑了笑,隔了會兒才說,“大約我也是無聊的人。”
迎麵起了風。
北京的秋天就是你在最疲勞的時候遇到了頂級按摩師會點穴的那雙手,爽到徹骨,爽得我狠狠抖了一下。
回程我堅持自己走。下山想象著輕鬆,實則不比上山容易,我這一路到山腳,兩腿竟然是顫的。晚上回到高錚的屋子——哦不,現已然是我們倆的屋子——我撲到床上就不想起來了。他催我,“先把澡洗了,待會兒沒熱水了就。”
“我累,沒力氣。”我賴在床上歪著瞧他,不懷好意。
他會過意,走過來坐下,一件件幫我脫衣服。我乖乖舉手提胯伸腿給他剝,然後被他抱到浴室。說是浴室,其實就是廁所上方有根細鐵管,像被截斷似的半空彎出來,沒噴頭,水流不成花,直直打下來,簡陋至極。可戰士就在這樣的浴室裏,夏天直接衝涼,冬天隻能在有限的供水時段洗半溫不熱的澡。不經緩流就從鐵管裏湧出的水柱,有著超強的力度,打在身上是疼的,高錚讓我站進他懷裏,用他的背脊緩衝那強流,流淌到我身上的,成了溫潤細絲。這法子效率低下,可於我,那水卻比山泉還柔適,比溫泉還溫存。
我們給對方塗皂,他的檀香皂。我一遍遍擦著他光亮緊致的皮膚,初時的單純迷戀已變為眼下的揪心疼愛——這極致的觸感,分明是用涼水生生澆出來的。衝罷,他說什麼也要迅速把我先包好,生怕我著一點涼。這樣的人,叫我談何放棄,叫我怎麼能少愛他哪怕一點點?
我掏空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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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露找我逛街,我爽快答應下來。王府新光連卡佛,東四西單動物園,上天堂下地獄,她統統都要去過,而我竟和她一起逛得不亦樂乎。女人啊,再不是一路人,也永遠有墊底的同好——敗敗敗。
我收拾過高錚的衣櫃,冬裝很少,便想給他買毛衣。溫暖牌我也要努力,可現下已是秋末,該買兩件成衣先應急,毛線買回去慢慢學,細水長流,細線長織,細情長釋。
在新光某店挑了黑羊絨和灰粗線各一,用掉我一個半月進帳,絲毫不覺心疼,比買給自己還歡欣甘願,執意至少得這品質才配得上他。高錚在我心裏是無可挑剔、無與倫比的,是貧窮但高貴的。
刷卡簽單,我從售貨小姐手裏取過紙袋,向她借了把剪刀,翻開衣服就把領標剪了下去,又向她要了沒標識的白淨袋子,把衣服塞進去,然後去地下吃飯。
我們選定了一家據露露說某天後常光顧的麵館,挑好位子坐下。她這一天下來有了三大袋戰果,全是買給自己的,相比之下我啥也沒添置,一是不缺,衣櫃裏已經泛濫;二是看透了流行的真麵目,所謂新季新款都是換湯不換藥;三是,反正我穿得再難看高錚都說好看,何況我們基本都膩在家裏,花錢買外衣還不如買睡衣和內衣……
等麵的檔兒,露露吮著果汁說,“陌陌你好舍得給他花錢啊,我連超過一千塊的東西都沒給張帆買過噢。”
我不是用金錢衡量愛情,我用的是激情。金錢隻是方式之一而已,和關懷、體貼、掛念、犧牲沒什麼不同。但不論何種方式的激情,我都沒見露露給過張帆。沒猶豫地,我直抒胸臆:
“因為你不夠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