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寒冬。
寒風掠過，拍打著殘破的鎧甲，吹走了站崗將士們身上堆積的雪花，但很快，白色的棉絮又爬滿了全身。
沒有溫度，沒有生機，隻是一片淒涼。
秦尺杵著槍，依靠在城牆邊上，對著槍杆呼了一口氣，瞬間在烏黑的槍杆上結出一層冰晶，他用手一下把冰晶擼掉，然後看向旁邊的徐方。
“大哥，戰場.....是什麼樣子的？”
“你害怕了？”
“有點。”
“戰場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在那裏，你不會有任何恐懼的。”
“這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你覺得應該是怎麼樣的？”
“血肉橫飛，屍骨如山。”
“是的。”
秦尺沉默了一下，接著問。
“你說，我們能贏嗎？”
“會贏的。”
“可是......”
秦尺還想說什麼，但徐方隻是看著遠方，沒有一絲表情。
秦尺也識趣地閉上了嘴，抖了一下盔甲，重新挺直身軀。
劉綎站在牆壁前，望著地圖，視線久久沒有移動。
燭光被微風攪動著，一閃一閃的，照在劉綎布滿皺紋的臉上，顯得更加蒼老。
門外傳來敲門聲。
“將軍，飯菜熱好了，趁熱吃吧。”
劉綎用嘶啞的嗓音說。
“給將士們分了吧。”
劉綎坐了下來，看著手中的兵書，眼神有些恍惚，花白的頭發隨風飄蕩，嘴巴還在顫動著。
“47萬條人命啊......”
天亮了。
太陽泛著碎金一樣的顏色。
金人的騎兵黑壓壓地碾過來，卷起滾滾煙塵，大地仿佛也為之顫動。
無形的威壓讓人喘不過氣來。
在巨大的“明”字旗下。
衝天的鼓聲震人心魄，推著士兵們前進。
秦尺最後看了一眼家的方向，然後就義無反顧地衝向敵陣，瞬間淹沒在戰場中。
戰馬的嘶鳴聲和士兵的衝殺聲在耳邊炸開，他什麼也不知道了，隻是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不顧一切地紮向前方。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哀嚎聲，身邊的同伴相繼倒下。
空氣中傳來濃重的血腥味，他的視線也逐漸變成一片血紅，他不知道這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他不在乎。
隻要還能動，他就不能停下。
很快，一陣劇烈的痛感包裹了他。
他的小腹中箭了，鮮血像噴泉般往外湧。
慢慢的，他意識逐漸模糊，扶著槍跪了下來，耳邊隻剩“嗡嗡”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就這樣結束了嗎......對不起，劉將軍，對不起·，大哥，對不起......阿歡......”
秦尺閉上了眼，仿佛又回到了桃花村，又來到了那條小溪，又看到了那個搗衣服的女孩。
女孩轉過頭，衝他笑了笑。
“喂，看什麼呢，這麼有空就幫我洗一下衣服唄。”
他笑了，朝著女孩一路小跑過去......
突然，他睜開了雙眼，拔出地上帶血的長槍再次向前走去。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他重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