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去觀察雙胞胎,往往會得出比一般的兄弟姐妹更加有趣的現象。兩個近乎完全相似的個體,他們的相處要麼極端友愛,要麼極度厭惡,甚至可以到達不死不休的地步。
這樣的現象或許可以歸結於人類與生俱來的劣根性。嫉妒,這樣幾乎隻出現在與自己相較的個體之間的情感。
乞丐不會關心億萬富翁今天的晚飯,但他一定會在意隔壁乞丐比自己多吃了一個饅頭。母親不會在意名校學生的成績,但她一定會在意隔壁的同班孩子的名次。
當一個個體與自己極為相似時,對方所擁有得到的東西,往往會讓人產生自己也理應得到的錯覺。而當這種理所應當出現落差,嫉妒也油然而生。
費奧多爾曾對他說過:“誰能分清,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究竟誰是幻影,誰又是真實呢?”
津島修治那個時候就聽懂了費佳的言外之意——隻要他殺死太宰治,他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太宰治。
所以交易其實很簡單。
津島修治仰起頭,注視遠方的夕陽淹死在海裏,黑夜哀悼著,點亮用於祭拜的路燈。
“我從八歲起就認識了費佳,而你我隻認識了兩個月。如果我是你,我不會猶豫。”
脖子上的手掌猛地收緊了,手指修長的手掌並不如看上去那樣溫潤,它透出一種慘烈的白,且十指粗糙。纏繞的繃帶相互摩擦,連同那纖細的脖子發出可怖的“咯咯”聲。
電光火石間,津島修治突然與太宰治心意相通。他們對其他人不會抱有這樣的惡意和膽量,他們隻會這樣殺死自己,太宰治像在謀殺自己一樣謀殺著津島修治。
鈴木明美發出尖銳刺耳的哭腔,她發了瘋似的咬上太宰治的胳膊,血腥味滲了出來,但太宰治仍沒有放手。
“你突然發什麼瘋!”中原中也將他拉扯開,又急切的去查看津島修治的情況。
修治捂住脖子發出輕微的咳嗽,背後的太宰治卻大笑著,笑聲被海風裹挾越跑越遠,最後染上了海風的沙啞。
“滾吧,都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們。”
太宰治雖然這麼說了,但最後卻是他逃一樣的走開。
“你沒事吧?”中也半跪在津島修治麵前,與他齊平。
津島修治搖了搖頭:“不去追他嗎?”
中原中也表現的有些猶豫,一向狡猾且不會真實表現出自己心意的太宰治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
“你到底幹了什麼?”
津島修治卻用一種極其認真的眼神觀察他,中原中也在這樣的目光下很不自然,他打了個哆嗦,很是不解:“怎麼了?”
“我有事情想跟中也說,但是想了一下又覺得不說比較好。”
“喂!你這不是在耍我嗎?”
津島修治確信中也不會被任何問題難倒,甚至當他迷茫的時候,中也都能憑借自己的直覺率先找到那條正確的路。
但是如果中也知道卻不告訴太宰治,無論是中也還是太宰都太可憐了。好在他還有另一位值得信賴的朋友。
國木田獨步已經送與謝野晶子回到了偵探社,這個點已經是下班後的時間了,往常江戶川亂步是絕對不會自覺加班的,所以當看到亂步還坐在辦公室裏,國木田和與謝野都驚悚地打起精神,問他橫濱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嗯?”亂步趴在桌子上懶洋洋的挪動了一下腦袋,“不是啦,我是在等一個人。”
說完他悠悠的歎了一口氣:“怎麼現在還沒來,要名偵探等到什麼時候去啊!”
國木田和與謝野相對視一眼,都不知道亂步現在要等的究竟是誰。
“叩叩叩”門被敲響了,這個點應該不會有不懂的客人上門才對,那麼來人一定是亂步等待已久的那個人。
國木田打開門,第一時間沒有看見人影,直到他低下頭,才看見了矮矮小小又孤身一人的津島修治。
“怎麼是……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津島修治朝他鞠了一躬:“我來找江戶川亂步。”
“終於來了!”江戶川亂步從座位上站起身,拽著津島修治就進了單獨的談話間,把其他人全部關在了門外。
“原來他們兩個認識?”加入沒有與謝野久的國木田問與謝野。
與謝野晶子扶住下顎回想了一下,卻沒有翻出相應的記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