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嗚——”
有位好心人打電話報了警,並喊來救護車。
因為車禍現場臨近鬧市區,出警十分迅速,五分鍾不到,便有交警團隊拉起隔離線,指揮圍觀群眾有序疏散。
取證。
醫護人員將傷者送往醫院,肇事司機被帶回警局接受調查,姍姍來遲的保險公司象征性拍了幾張照片和視頻。
整套過程行雲流水。
一座城市的繁華與喧囂從不會為某個單獨的個體而停滯駐足,交警清掃幹淨地上的殘骸和血漬,撤去警戒線。
放行。
紅燈轉綠,步履匆匆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車輛,十字路口又變回原本攘來熙往的模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除了…
見證這一切的我們!
狹窄緊湊的車廂內,氣氛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且這種死寂,足足持續了半刻鍾有餘,一名女交警迎麵走來。
敲窗。
“你好…”
司機猛然驚醒,這才意識到手還抓著我的衣領,觸電般鬆開,一邊朝交警同誌賠笑道歉,一邊重新發動車輛。
駛離。
並未再出意外,平安抵達餘杭大廈地下停車場,司機看了我一眼,我沉默片刻,推開車門,下車,他也下車。
無須多言,十分有默契的同時往外掏煙。
他抽的白利群,我喜歡細支,他默默收起煙盒,我麻利的將煙封拆開,抽出一支遞給他,然後自己點上一支。
就蹲車子旁邊吞雲吐霧,沒有任何對話。
李清君也格外安靜,拿著手機跟人聊天,不知具體在聊些什麼,隻是不時以餘光瞥向我,眼神流出一絲怪異。
半晌。
司機終於按捺不住好奇,深呼吸,開口:
“哥啊…”
我打斷他:
“我才二十不到。”
他微微張了張嘴,沒在這件事兒上糾結:
“您是…道士?”
我覺得我應該不是道士,但剛剛那一手,明顯不是請仙家上身之類的把戲,也跟禪宗無關,這又該作何解釋?
“道士都像您這麼…神?”
得。
看這樣子,他恐怕根本沒打算等我承認,也聽不進解釋,早就在內心自我腦補了什麼,把我當成位真道士了。
“我不是道士。”
我嚐試補救,避免誤會,再者我一直都瞧不上那些打著祖師旗號招搖撞騙的假道士,自然不願意淪落為他們。
“這…那您…未卜先知?”
司機用雙手比劃了一下,吐字含糊,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表情,估計是擔心禍從口出,無意中觸犯什麼忌諱。
“那件事啊…”
我頓了頓,斟酌再三,還是選擇瞞下聲音的存在,轉移話題:“唉,回家後好好睡一覺吧,就當做了場夢。”
司機會意。
便很識趣的止住糾纏,繼而低頭,佯裝看腕表:“快到飯點了,要不我請您吃頓飯?也算報答救命之恩撒。”
想跟我拉關係才是真,所謂報恩不過托詞。
“心意領了,不必麻煩。”
我輕輕搖了搖頭:“以後在自身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多行善,兼濟他人,便算對我最好的感謝,慈悲慈悲。”
說完。
我牽著李清君,徑直走進商場電梯,我這人喜歡人前顯聖不假,卻絕不誇大其詞,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他請我吃飯,起因是誤將我認作得道之士。
若承了這份情,哪怕事先否認過道士身份,依然算我頂著道門的名號招搖撞騙,這樣是得沾因果的,不可取。
電梯閉合,緩緩上升。
這時。
李清君突然湊近耳語:
“他把車上的佛珠摘了。”
我愣了愣,無奈一笑:
“人各有誌,隨他去吧。”
而後。
拱手垂裳,朝向檀陀先生修行之地,微微頜首: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
大廈D座三樓,開始采購。
逛到一半。
我突然發現一個異常:自從車禍之後,李清君狀態就變得十分微妙,在跟人聊天,聊了很久,而且沒用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