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臂緊緊抱著膝蓋，盡可能將整個身子蜷縮在牆角，頭埋得很低，僅用餘光打量四周，內心止不住惶恐。
眼下所處環境，有些類似古時的道場，偏偏又坐落在現代化的混凝土建築中，整體給我的感官十分簡約質樸。
質樸到一貧如洗。
房間不止有我，在我對麵坐著兩女五男，女子麵戴薄紗，看不清容貌，穿著白裙，打扮與現代社會出入很大。
五男子則似香童。
具體模樣忘記了，我隻記得他們以金木水火土為號。
一盅茶後。
右側女子開口，聲音透著拒人千裏的冷清：“看上去跟那些凡夫俗子也沒什麼不同，犯得著為他大動幹戈？”
“你不懂，他前世可是差點就得了道…”
左側女子的聲音傳入耳畔，直覺告訴我，她是一隻狐狸，連聲音都酥酥麻麻的，摻雜著渾然天成的媚骨天香。
“你醒了？”
對話戛然而止，她突然扭過頭，美到驚心動魄的眸子直勾勾盯著我，開門見山：“做我弟馬，我教你本事。”
這一句，我瞬間心跳慢了半拍，被抓弟馬了？
所謂抓弟馬。
就是你身上帶有與仙家的緣分，可能是你的，可能是你上輩子的，也可能是你祖輩的，仙家要跟你締結契約。
順帶提一嘴。
這裏的仙家指的並不是天上的神仙，而是山間精怪苦修得了道行，出於敬重的目的，為它們賦予的一個尊稱。
即東北五仙。
關於五仙業內目前有兩套說法，一分胡家、黃仙、常仙、蟒仙、清風；一分狐仙、黃仙、白仙、柳仙、灰仙。
我並未深入了解研究過，所以不做多介紹。
網上講成了出馬弟子好處多多，最直觀的一點便是你將擁有常人無法理解的手段，如看事、治病、預言等等。
不過。
對此我並不苟同，因為我的我師父告訴我，一旦入了這一行，這輩子就毀了，尤其是我這種本該修道的苗子。
第一。
不能輪回，不得超生，死了也得繼續追隨仙家，甚至你的子孫後代，還要侍奉你的仙家，直至仙家功德圓滿。
第二。
仙家之所以選你，是要借你的身體，積攢功德，他們功德攢夠了，就能得道成仙，留下來的麻煩是你自己的。
那些冤親債主會一股腦找上門，這是因果你得還的。
算了。
我用白話來說吧，就相當於你入職了一家公司，老板錢賺夠了，就一腳把你踹了，死活跟他半毛錢關係沒有。
當然。
你要說仙家們壞嘛，也談不上。
首先。
他們不害人，即使占你的身體，做的也是行善積德的事，更不會強迫人，就拿抓弟馬這種事來說，全憑自願。
你咬死了不答應，他們沒辦法。
說到底還是你願意的，那因果你得承擔，你不能說享受了仙家給你帶來的福利，又啥都不想付出，這不現實。
天上不會掉餡餅。
任何命運的饋贈，實際早在暗中標注好了價碼。
總而言之。
一句話，我們不能用人類標準去評價其他生物，對於仙家而言，這隻是種修行方式，並不存在什麼正邪善惡。
交易罷了。
你情我願，要麼別去，要麼就別事後抱怨什麼。
言歸正傳。
我正準備拒絕，狐仙姐姐像是遇到了什麼急事，突然起身跟旁邊的常仙姐姐低聲耳語了一番，接著匆匆離開。
吩咐五名香童看管我。
說是說看管，實際還是蠻自由的，除了限製不能出這間房子，別的幹嘛他們都不管，於是，我決定做點什麼。
趁著幾人不注意，我悄悄摸到窗戶邊，低頭一看。
三十三樓。
我有很嚴重的恐高症，但當時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也有可能是頭腦一熱，竟毫不猶豫的一把拉開窗戶，然後…
縱身一躍！
身形迅速下墜，卻沒有失重感，狂風呼嘯過臉龐，卻感受不到疼痛，上方依稀能夠聽到香童氣急敗壞的怒吼。
看著越來越近的瀝青路麵。
我咬緊牙關，用上全身的力氣，猛地一睜眼。
高樓大廈消失了，瀝青路麵也消失了，一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我蓋著毛毯，耳機循環播放著《天空之城》。
我醒了。
淩晨三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