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朕要定朱頁的死罪,罪名由你來整理。“老皇帝道。

汪文植猛地一抬頭,皇上這是……要敲山震虎?

果然,老皇帝看見汪文植的反應,又說道:“朕要給那些隻知庸庸碌碌辦差,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庸官、貪官,略微提個醒兒。”

“奴才明白。”汪文植跪得僵硬,略微提個醒,便是一條人命。

朱頁也算撞到槍口上了,沒有這檔子天災,沒有公主親自去當欽差,興許這樣的官吏,也能太太平平地過一輩子,隻不過,其治下的百姓苦極。

“這第二件事嘛,”老皇帝語氣隨和少許,“朕許了韶音公主禮部的差事,禮部和司禮監的職責自是有相似之處。韶音公主初入朝局,朕要你在背後替她周全。”

汪文植心中一動,皇上如此說,看來自己的事並沒有牽連韶音公主,能幫襯著韶音公主做事,他覺得這比在司禮監當隨堂還有前途。

“朕許你出宮和同朕直報的特權。”老皇帝看了看階下文文弱弱的小太監,希望他能中用吧。

步雲在孟州便用過這人,說明此人雲兒用著順手,雲兒在朝中也確實需要人暗中協助,這樣安排,不知道能否減輕些女兒的負擔。

汪文植領命拜謝。

他真心覺得,自己是因禍得福了,被皇上重用,還許了特權,而這一切,無形之中都是韶音公主成全的。

老皇帝允這小太監出宮,原是想宮裏耳目眾多,有些事情就讓汪文植直接去公主府和步雲商議。

可轉念一想,這麼個白白淨淨的小太監,會不會歪打正著入了女兒的眼啊?女兒好像喜歡這一掛的。

把正緩緩退出大殿的汪文植叫住,老皇帝問道:“你淨身淨幹淨了嗎?”

汪文植沒料到皇上會如此發問,窘迫得口不擇言:“皇上若不放心的話,可親自查驗。”

隨即發覺自己失言,趕緊跪下請罪。

淨身入宮,是汪文植此生最為不堪和痛苦的回憶。

那時並沒有麻醉,隻是被灌醉後綁住雙腳,操作時還會有專人按住四肢。

刀子匠割掉相應的部位後,會在傷口處留一個洞,插入一根大麥稈。

其餘傷口就用燒紅的烙鐵熨燙,算是消毒。

宮裏的太監,是不算人的。

如今,能從千千萬萬個小太監中混出頭來,成為司禮監隨堂的他,也才十五歲而已。

老皇帝擺了擺手,讓汪文植退下,沒有再為難他。

這日,步雲同巧一在禮部應了卯,便去宮裏給老皇帝請安。

進入禮部,對步雲來說隻是一個開始,開頭最忌操之過急,故而這個階段的步雲,表現出一副毫無野心的樣子。

汪文植跟在公主和巧侍衛身後,在巧侍衛不善的眼神中,始終和公主保持著兩步以上的距離。

朱頁已被問斬,爛人之死不值一提。

汪文植兩件事情都辦妥,此行也是去向皇上複命。

養心殿內。

老皇帝和步雲閑聊一陣後,便把目光落在了汪文植身上。

“朕之前說過,辦完兩件事,回來領賞。這兩件事,你都辦得不錯。”老皇帝目光沉鬱。

聰明如汪文植,早知道皇上並不是要賞他,而是來和他算賬,遂筆挺地跪了下來,“奴才仰賴天威,不敢奢求,但求皇上因孟州之事重責奴才,讓奴才長長記性,就是賞奴才了。”

老皇帝一笑,這的確是個聰明人,不過聰明人都是有傲骨的,朕還得打散了他這副傲骨,才能讓其更好地為六公主所用。

“杖責二十,就在殿裏執行。”

老皇帝聲音不重,落在汪文植耳中卻有千斤。

果然,天威難測,不過或許這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