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雲伸手扶了扶巧一的胳膊,示意他起來。
小家夥兒卻執拗著不動,堅持要主子允了這頓罰。
步雲有些無奈,歎了口氣道:“若事情到了要把你打到起不來床才能解決的地步,那不如就讓這天塌下來也罷。”
“主子!”
巧一沒想到主子對自己的愛護之心竟已至此,眼淚汪汪的跪伏在了公主膝上。
主子不願意用犧牲他來解決問題的話,那是不是他得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除掉汪文植?
到時候,主子會發現是自己幹的嗎?
巧一冷不丁想起上次……幾滴無助的淚滴落在公主膝上。
原來主子早斷了自己幹“壞事”的念想啊。
“乖。”
步雲安撫地摸了摸巧一的頭,“這件事情,就目前來看,可能遠沒有你我想象的那麼糟。”
步雲確實是在賭。
她不敢賭汪文植能瞞天過海守口如瓶。
她賭的是老皇帝,會因為愛女心切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宮養心殿。
老皇帝屏退了眾人,隻剩下汪文植消瘦的身影跪在殿內。
“奴才死罪!”
還沒等老皇帝發問,汪文植已經一磕到底。
殿內的氣氛太壓抑了,汪文植的直覺告訴他,老皇帝保不齊已經知道了自己假冒欽差的事,單看自己何時招供罷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隻願自己一死,不要牽連旁人罷了。
當然,若能看著那朱頁先死,自己再問斬,也不錯。
“朕知道,韶音公主愛才,有意袒護於你,所以適才在這殿內,朕並沒有多說什麼。”老皇帝徐徐踱步,“你也應該知道,朕如今對司禮監期望很大,你也是從上百人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好苗子,朕就給你個機會,讓你自己來說。”
汪文植再三叩首,將那孟州知府朱頁如何魚肉百姓,置人命於不顧,如何欺上瞞下,偽造出城內災民人人有粥喝的假象,又將災民慘狀和自己家人盡數喪命之事聲淚俱下地一一描述。
見老皇帝麵露悲戚,似是已被自己觸動,汪文植又補充道:“奴才雖然犯下彌天之罪,但奴才不悔。若多一個災民能喝上碗粥,那奴才就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又是一步險棋。
汪文植說得鏗鏘,其實冷汗直冒,自己的身家性命,全看老皇帝下一句如何開口了。
老皇帝坐了下來,撥弄著手上的扳指。
下麵的人麼,無非該殺的殺,該用的用,這點殺伐決斷他還是有的。
但賑災之事,自己的六公主牽涉其中,還是要慎重。
如今這汪文植已無家人,做起事情來無牽無掛,又對昏庸的吏治恨之入骨,若加以栽培,日後說不定也能成為一個厲害角色。
老皇帝遂收斂了威逼的架勢,語氣溫和道:“若朕讓你去死,反倒成全了你的美名。兩件事情,你做完之後,再來朕這裏領賞。”
汪文植心魂歸位,俯首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