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十八 洮河口(1 / 2)

竊據了安南大權的阮敬自與佛郎機人勾搭上以後,聽到的便都是好消息:索薩襲新加坡、奪婆羅、攻馬尼拉,大明一退再退,再往中原一打聽,更妙了,聽說自廟堂到地方都亂了!

這時北邊俞大猷似乎也受到了朝政的牽掣,兵力北縮,隻是南邊形勢有些不好,占城國王沙古卜洛聯合了清華黎氏,在南邊蠢蠢欲動,其中似乎有華人的身影,阮敬命北疆嚴防死守,又派遣重兵南下防範占城、黎氏,數月無事,阮敬自以為得計,自此****與武氏尋歡淫樂,不複憂愁。

那安南的版圖,形狀若三角形,北麵與雲南、廣西接壤,南麵經過一道下場的海邊低地通占城,西邊隔群山與老撾相鄰,東南則麵南海,全境的精華地帶即洮江(紅河)衝擊出來的三角洲,都城所在的升龍(河內)就在洮江邊上。所以這個地區傳統的國防壓力,也是一在北,一在南,麵東的海岸線,倒成了一個安全穩定的大後方。

俞大猷剛剛到達欽州時,參軍盧複禮曾經獻策繞過十萬山與分茅嶺,走海路從洮江三角洲登陸,然後逆流而上直撲升龍,但俞大猷當初卻隻是很淡淡地說了一句:“再說吧。”就沒了下文。

而如今,呂宋戰況方熾,索薩和洛佩茲正防備著李彥直從澎湖撲下,他們已在馬尼拉灣一帶做好了準備,隻要一發現擋不住李彥直的攻勢馬上會撤回巴拉望。

但在歐洲人還沒發現大明海軍有南下跡象之前,李彥直那艘碩大無朋、飄揚著雙龍旗的主艦還逡巡於澎湖時,南海的西岸——洮江的入海口就有駐防的官兵發現海麵駛來了一支不對頭的船隊。

“咦,那是什麼?被海風打偏了的商船嗎?”

風浪之中,四五艘尾舵高如城樓的四桅大福船出現在海平線上,又過了片刻,四五艘變成了六七艘,當最領先那艘福船靠近洮河口時,在視覺所能望見的海域已湧至十二艘大福船、七艘大廣船和三艘佛郎機式大海船!這支驚人的船隊把洮河口的安南官兵都驚呆了!

駐防於此的安南部隊,人數隻有五百,是根據升龍方麵的命令從附近點出來的民兵,武器是很刀劍,簡單的盔甲,雖也有海船,但噸位最高不過五百料,平時的主要任務是治安巡邏,遇到有漂流到此的船隻即以安南的律令捕掠上報。

而此刻,那二十二艘巨艦卻猶如二十二座海山一般壓了過來,最小的一艘也有一千五百料的噸位,更有數十艘海滄舟環列護航,而且每一艘都有精良的裝備與炮火,這樣,就絕不是洮河口這點駐防官兵所能抵敵的!

“不妙!快上報!告急!”

這支大船隊的動作極為迅速,大船靠近後,放炮轟擊洮河口駐防碉樓,以絕對優勢的火力控製了洮河入海口,同時又有三十多艘小船穿梭直岸邊,把大船上的兵員迅速運送到海岸上來,每艘小船運兵二十到二十五人,幾個來回就將數千人運送上岸,洮河口駐防軍驚訝地發現:走在最前麵的部隊裝束十分眼熟——竟不像來自海外的敵人,而就像安南莫氏政權的部隊。

他們的判斷沒錯,這支部隊正是安南莫氏的部隊,由莫正中率領著,人數雖隻四百多人,但作為向導卻足夠了。大明的官兵才是真正的主力!衝在明軍中最前麵的,竟然是俞大猷的副將唐舉。

洮河口駐防部隊的將領才智平平,主將怯懦,就要率眾逃走,結果出了碉樓沒多久便被趕上包圍住,副將見勢不妙慌忙閉緊碉樓,卻被一陣火炮轟塌了一側圍牆,唐舉帶人衝了進去,他的官位此刻已經不低,但李良欽教授學生,素來不主武將學運籌帷幄的從容而主以勇服眾,這次登岸戰唐舉是主將,他持刀跳入,慌得左右士兵忙舉盾牌衛護,士兵們眼看大將衝鋒在前,哪裏還敢惜命?亂吼著也跟著衝了進去,不片刻裏頭就傳來驚呼聲。

莫正中是個老滑頭,生平臨戰都要謀定而後奪,若覺有危險他就先跑到安全的地方,他本想將碉樓圍了起來在慢慢圍困攻心,沒想到,見到明軍不但炮火猛烈、兵器精良,而且敢死敢戰,他和跟隨他的莫氏舊部都生了畏懼之心。

此戰本來是他求明軍出手,現在他倒像成了旁觀者。

這是一場以多攻少、以強擊弱,沒有一點懸念的戰鬥,隻持續了半個時辰,唐舉就占據了這個碉樓,跳到碉樓上揮舞大旗,向船隊傳達已經勝利的消息,這時二十餘艘巨艦都已經下錨停泊,而二十餘艘大船之後,居然還有船隻逐步靠攏——這究竟是來了多少人啊!

岸邊水淺,主艦離岸十五丈就沒法再近前,二十餘艘小船搭成海上浮橋,連接了海岸與主艦,便見一千二百名鳥銃手列隊踏著浮橋小跑上來,跟著是近戰士兵,再跟著才是十餘名指揮使級別以上的戰將和指揮使同知級別以上的參謀,再接下來才見一個人踏著浮橋走上岸來,殷正茂上前稟奏道:“都督,洮河口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