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佶不知道師父要用什麼手段來折磨自己,心中雖然駭然驚恐,也隻得站起。張懷元道:“你剛才的作為我全都看見了,依我星河派的規矩,你說該怎麼辦?”鄭佶心中驀然一驚:“以本門規矩第十一條,犯此門規,須自斷五指。”一個人斷了五指,那便和廢人一般無異了,鄭佶心中又怕又怒,早已把這個師父從頭到尾的罵了個遍,眼見師父麵色嚴厲,他知道師父向來言出如山,決無兒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央求道:“師父,弟子隻是初犯,還請您老人家從輕發落,不要砍斷我的手指, 我不想成為廢人。”
張懷元喝道:“你頂撞師尊之罪我可以不加追究,可是我星河派的門規可不能讓你給破了。”
鄭佶道:“師父,你不是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弟子已經知錯了,還請師父不要斬斷我的五指,我真的不想成為廢人啊。”
張懷元大聲道:“休要多言,快快跟我回山!”
鄭佶心中怒極,卻不敢當麵發作,忽然一個翻身,朝山上快步奔去。他知道自己若是逃走,不出十丈必會給師父抓住,而且還罪加一等,是以隻有先回到山中請師妹張欣芷代自己向師父求情。他想師父對女兒百依百順,隻要張欣芷答應為自己求情,張懷元無有不依,那自己的五根手指就可以保住了。張懷元倒沒有料到他有此招,隻道鄭佶已然知罪,乖乖地回到山中,等候自己罰落,當下慢行回山。
張懷元剛一坐下,便大聲叫道:“鄭佶出來!”連叫兩聲卻無人答應。過了一會,隻見大弟子關大路,三弟子王思敏,四弟子計常林,五弟子羅威,六弟子陳三義,女兒張欣芷,八弟子劉井龍等攜了鄭佶進來,八人齊聲跪下。鄭佶見狀,心中大樂:“這麼多人為我求情,師父你不答應也不行了。”
張懷元見女兒也跪下了,果然語調大變,說道:“一個個成何體統,快都給我起來。”
張欣芷道:“爹爹,二師哥犯了什麼罪,你非得斬了他的手指不可麼?”張懷元心想這事兒可不能讓女兒知道,說道:“這小子觸犯本派門規第十一條,他多次不聽師言,這次非依門規處置不可!”
鄭佶一時得意了,雖聽師父聲嚴詞威, 卻早已不再著急。他心中罵道:“什麼狗屁門規,難道不可以改嗎?”麵上卻裝作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樣。
關大路道:“二師弟隻是初犯,還請您老人家從輕發落。”張欣芷接著道:“是啊爹爹,本門規矩第二十三條規定‘如罪行輕者,可戴罪立功也。’就讓二師哥戴罪立功罷。”
鄭佶一聽,不由大喜,心道:“我怎的糊塗了,沒有想到此節。”口中說道:“是啊,請師父允可弟子戴罪立功,弟子這次真的知罪了。”當下磕頭如搗蒜,心中則汙言穢語的把師父不知罵了幾百遍。
張懷元見鄭佶認錯倒極誠懇,心中大動。張欣芷鑒貌辨色,說道:“爹爹你如不答應,女兒便長跪不起了。”說完撅起了嘴。
張懷元對女兒千依百順,奉為掌上明珠,就是讓女兒跪上一時半刻也是舍不得的,更如何舍得讓她長跪?連忙說道:“戴罪立功本門規矩中是有的,隻是現下無罪可戴,無功可立,可便宜了這小子。”眾人聽師父之言,那自是答應了,俱都大喜。
張懷元又道:“重罪免了,輕罪卻不可饒,就罰你到雪地裏跪上三日三夜,其間若有送衣食者,鄭佶罪加一等,送衣食者同罪。”
張欣芷伸了伸舌頭,道:“多謝爹爹。”
鄭佶不禁大感失望,心中罵道:“老兒,跪三日三夜,你太也恨毒了吧。”口中卻道:“多謝師父從輕罰落。”
張懷元又嚴聲說道:“各人聽了,以後若再有觸犯門規者,一律按門規處置,誰來求我也沒有用了。”
鄭佶心中罵道:“老兒,人非堯舜,誰能盡善?當真師祖爺爺來求你也沒有用麼?”心中不住咒罵,口中卻唯唯而應。想到五根手指算是保住了,也自慶幸。他先到廚房中吃了個飽,然後到門外雪地裏跪下。心想:“今日時候已不早了,老子隻用跪幾個小時也就算一天了。”跪不到兩個時辰,頓覺身子僵直,通體寒徹,不住打顫,忍不住輕聲咒罵。罵了一會兒,又覺口幹舌燥,忙抓了一團雪放入口中解渴。再跪一會,褲管盡皆被雪水侵濕,他悄聲罵道:“老兒,打老子拜你為師以來,對你算夠敬的了,老子對父母都未如此過,你這老兒隻教我們一些凡俗的招式,老子在你門下可受夠了氣。”暗道:“老子再也受不了這窩囊氣了,還不如下山去找玄業師父,等我的武功學好了,你今日罰我的非加倍還你不可。”想到此節,心中反倒一樂。
鄭佶好不容易跪了三日三夜,隻覺又困又餓,他先到廚房中吃了個飽,然後倒床便睡。翌日來到張懷元臥室外叫道:“師父,弟子山下朋友來信,說他師父死了,叫我下山去幫著料理些喪事。”
張懷元未料到他是在借罵自己,說道:“就你這小子事兒多,你可在雪地裏規規矩矩地跪了三日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