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若光是費解還好,但是偏偏還伴著頭疼,因為每次說這話,他都會被胖爹狠狠地彈個腦嘣兒。
胖爹走在前麵,進入了一樓裏間,站在正在詢問房客、檢查各屋的衛軍士兵身旁,臉上還是堆著剛才一樣的笑,淩雲也跟在身後,準備向查過了房間的房客解釋。
“軍爺,你放心,我這店絕對正規,絕對不會藏有什麼逃犯的,一定一定!嗬嗬,不過,軍爺,能不能,也透露透露……這在逃的重犯,什麼來路啊?嗬嗬。”胖爹搓著雙手向士兵保證,而後又低著聲音向走在身前的士兵詢問。
“沒有?哼,有沒有要查過了才知道!不該問的,就管好你的……”
士兵的話還沒說完,胖爹從懷裏拿出了兩粒黃燦燦的金子,悄悄地塞進士兵的懷裏,偷偷給士兵使了一個眼色,點頭哈腰地說:“是是是,我也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但是軍爺,你看我這開客棧的,人多眼雜,總得多留個心吧,要是收了什麼人留宿,惹了禍事,那可是無妄之災啊!軍爺,你看這,能不能,通融通融,放心,絕對絕對不外傳!”
“咳咳,嗯……那個,沒有下次啊!郡守大人家的二公子此次來婁山縣祖母家探親,聽說是昨日在街上遭到了楚人的刺殺。郡守大人非常生氣,上頭要我們限期抓人。”
衛軍士兵看著兩個同伴都不在場,偷偷把金子放進懷裏,看著胖爹低聲地說到。
胖爹聽到士兵的話,臉上堆出的笑臉突然一僵,帶著些許驚愕的神色。但士兵此時正看著懷裏的金子,沒有察覺到他臉上的不自然。
一瞬間又恢複正常,胖爹說到“明白了,明白了,放心放心!一定不外傳!”
淩雲在後麵也聽到了士兵的話,不過他卻沒有能看到胖爹臉上的表情。
“楚人?刺殺?”淩雲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秦王為什麼那麼的恨楚人,當年滅楚之後,秦軍屠了楚國幾千萬人,而後又下令,“凡楚人皆殺無赦”,這條命令,在這十四年間,製造了數不清的殺戮。
這些都是淩雲從藏老頭那兒知道的,別人都隻道淩雲是個不知世事的十四歲毛頭小子,可那知其實他早已從藏老頭那兒學到了很多東西。
“什麼人!!站住!!”
“攔住他!!快!別讓他跑了!”
客棧外突然傳來了眾多士兵的呼喝聲,打斷了淩雲的思索,店裏的三個士兵也迅速跑了出去。
“胖爹!我出去看看!”頓了頓,淩雲留下句話,便飛快地跑了出去。
“哎!!回來,外麵危險!”還沒等胖爹喊完這話,淩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外邊的夜雨裏。
外麵很冷,雨依舊下著,吹的風帶著山雨的寒氣撲麵而來,淩雲不禁一哆嗦,迅速緊了緊衣服,低著身子,順著街邊,向士兵彙集的地方慢慢摸了過去。
走到這條街的盡頭,淩雲在一道矮牆下悄悄地蹲了下來。
前方是一片空地,站著五個衛軍士兵,青石路麵上側躺著一名男子,渾身濕透,一動不動,背對著他,背上還露出了半截箭羽,這隻箭應該是將他射了個對穿。
前方更遠處的樹林裏傳來了陣陣喊聲,看來還有別的人逃進了樹林裏,而這名男子本來也想進入樹林,可惜被箭射中,倒在了這裏。
“哼!混賬東西!跑!你再跑啊!”
一個衛軍士兵突然抽出了腰間的刀,一腳踩在男子身上,把他的身子踢來仰躺著,再一腳踏在他的胸膛上,或許是這腳用力過猛,原本一動不動昏過去的男子咳了一聲,漸漸清醒過來,開始微微掙紮。
但是虛弱的他的掙紮實在是太無力了,淩雲現在看清了他的摸樣,一個白淨文弱的男子,天空中的雨點打在他的臉上,他的嘴無力地張著,雙眼在雨中無法睜開。
士兵舉起了手中的刀,雨水順著刀向下流,白晃晃的刀光照亮了刀邊的雨點。
“哢!”一道白光飛快地砍了下去,甩出無數水花,一個圓滾滾的球體滾到了一邊,男子也停止了掙紮……
“這……楚人……刺客?凡楚人皆殺無赦!”淩雲的臉色變了,心裏有些發毛,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秦軍的暴虐,無數次聽過這條法令,而今才真正見得其血淋林的一麵!
他不怕見到殺人,也親眼看到過殺人,每一年在鎮口刑台被殺掉的犯人數不勝數,比砍頭更殘忍刑罰也時有發生,對於這些事,在這個亂世裏,實在是太過平常。
但那些人可都是經過審問後的犯罪之人,死有餘辜。
“是楚人刺客嗎……”淩雲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沉默了,不知在想什麼。
那青石板上,身首分離的男人依然靜靜地躺在原地,夜雨依舊打在他的身體上。鮮紅的血從斷頸處溢出,隨著雨水,緩緩地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