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寂靜,原本倒也沒有什麼,然而真的一個人呆在塵封了十多年、遍布遇難者遺體的龐大基地內,精神不夠強韌的家夥恐怕就會深感恐懼、甚至不敢入眠;對於龍雲來講,他當然不至於有這種問題,然而獨處廢城畢竟不是一種多麼愉快的體驗,他之所以沒有選擇直接駕車離開、而是等到第二天一早再動身,其實也是有一些額外的考慮。
借著靜謐到有些壓抑的夜色,在勉強禦寒的小型帳篷中點起一支暗弱汽燈,乙炔燃燒的火苗在微微跳躍,把柔和的光灑落在帳篷的狹小空間裏。
和穿越之前的秉燭夜思一樣,躺在睡袋裏微微闔眼的龍雲並未直接入睡、而是在縝密思考,他知道自己一旦驅車離開“死城”,就會進入克格勃的視線、盡快返回莫斯科進行彙報,那麼在這之前,他就必須自己想清楚,這趟無人見證的調查探險裏所見到的一切,究竟哪些可以透露,如果可以,又可以透露到什麼程度。
要想明白這個問題,某種程度上,並不比之前一路破障前行、進入地下基地來的簡單。
荒無人煙的“死城”,裏麵的一切似乎都透著詭異,這裏麵哪些可以讓“羅馬總局”、克格勃方麵知曉,哪些又必須保密、至少是暫時保密?
這個問題,一般的克格勃探員估計會很難回答,或者說會在腦海中發生一場主觀意念與客觀使命的嚴重衝突,然而現在的龍雲卻沒有這麻煩,他的思考出發點非常簡單,就是一切以便於調查、解決自己麵對的最嚴峻謎題而定。
最嚴峻的謎題,最近事務繁忙的他極少想起,不外乎就是兩個世界之間的神秘聯係,以及這種莫名聯係會對現實世界造成怎樣的影響;這個問題,龍雲很清楚他隻能獨自一人思考、求解,至少在平行世界裏是這樣,身為一名穿越而來的參與者,他的真實身份無人得知,也就指望不上任何幫助,所以結論就很清楚,“死城”裏的詭異發現之中,與這一條線索相關的東西最好都不要提及才好。
就比如“雙重歐帕茲”,就屬於這樣的範疇,閉目沉思的龍雲雖然還不太確定,但卻已經有了一個很大膽的假設。
他在懷疑,這些不應該出現在“羅馬”基地的物品,很可能和他的穿越性質類似,是來自於另一個時間超前於此平行世界的“第三個世界”;或者假設的更大膽一點,這些東西就是來自於他生活的現實,這種想法聽起來是挺瘋狂,然而經曆了足夠多的詭秘事件之後,龍雲已經能夠接受任何一種天馬行空的離奇幻想,他斟酌片刻,覺得這還真不是沒可能,然後就繼續思考接下來的問題。
“神秘物品”的事情要保密,那麼“巨樹”、也就是“中樞塔”呢?
關於地下基地裏的那一柱“巨樹”,既然認定那就是導致“羅馬”發生慘劇的源頭,龍雲就知道他需要報告此事,畢竟“羅馬總局”很清楚這座基地的由來,如果說他一人深入“死城”,卻沒找到理應存在的巨量“能媒”,那顯然是說不過去的。
決定了這一點,龍雲就睜開眼坐起身來,他伏在折疊式的行軍桌旁匆匆寫下幾行記錄,確定了關於“巨樹”的這一部分內容,哪些可以說、哪些不能說;顯然他在觸碰了“巨樹”之後就經曆了一段幻景,這部分內容是不需要提及,說出來不僅無益於解決問題、還會造成更多麻煩——不管怎麼樣,現在的龍雲就是如此認為,他此時此刻並不知道這段幻景恰恰是整樁離奇事件的關鍵,於是就決定把這一段經曆隱瞞起來。
想明白了這兩件事,憑借白天忙碌的一番記憶梳理片刻,確認拿到卡車後廂裏的東西都不會顯露破綻,龍雲就拈著筆杆開始了又一段思考,和之前的兩樁事情不同,接下來他需要考慮清楚的事,似乎還要更加棘手。
“維克托*雷澤諾夫”,這個他在平行世界裏的身份,在這一次調查裏應該有什麼樣的表現?
這個問題,龍雲起初並沒多想,然而他在地下基地裏翻找資料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間房間、裏麵的鐵皮櫥櫃裏放滿了成盒的檔案和文件,雖然沒時間去細細翻查這些塞滿了若幹櫥櫃的文件盒,龍雲卻憑借索引找到了一份“潛能測試人員檔案記錄”,然後就找到了維克托的個人檔案。
結合之前發現的克格勃探員記錄,現在眼前又有一份記載簡略的人員檔案,這就讓龍雲陷入了一種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