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氓和偷窺狂的行列(3 / 3)

我舉手示例:“我是方磊。”

這位具有成熟美的禮儀小姐竟然對著我羞澀地笑了:“跟我來,帥哥!”

我們搶先幾步,就超過了所有出席婚禮的人。我們從後邊繞行了一個大“L”形,到達了俗稱為主席台的宴會廳的最前邊。主席台是由一組方形舞台平台組成的,形成一塊十五米見寬、五米見深的巨大舞台,舞台上鋪好了鮮紅色的地毯。舞台與地麵一米左右的落差,用紅色的台裙連接了起來,甚至連正中和兩側走上舞台的台階,也全部用紅色地毯鋪了起來。舞台最深處,是一麵巨大的LED屏,在這個超過一千平方米的大廳內,你在任何一個角度,都能清晰地看到LED屏上播放的新郎新娘結婚照的電子相冊,美輪美奐。舞台的上方,從天花板上懸空吊著各種五彩的小物品,有紅色、粉色的大汽球,有金色、銀色的小袋子,零零總總,總之是兩個字:喜慶。

舞台的中央,有一條一米五寬的通道,一直通到六十米後的宴會廳另一邊,接近舞台的那一段二十米的距離,用晶瑩剔透的玻璃或透明塑料鋪了起來,並在上邊布置了鮮花裝飾的拱門,感覺美妙絕倫。那一邊,完全布置成了一個傳統花轎的感覺,用兩個常見字來形容,那就是鮮豔。這時候,新娘、伴娘和被稱為“天使”的漂亮小女孩,還有新娘的父親母親,都已經站在了花轎裏邊,一齊望向舞台處的新郎。

或許,秦歡雨和慕小尤,把自己一輩子最美麗的一次拿了出來。秦歡雨是一種媚的美,慕小尤是一種麗的美,往俗裏說,就是秦歡雨是狐狸精,慕小尤是小白兔。我想起一句話:一對璧人,絕對是一對璧人。

我整整神色,站在了新郎官武雲教授的旁邊。武雲教授的父母,幾年前已經去世了,隻有一位七十多歲的舅舅站在了另一側,蒼老和興奮,寫滿了老人的臉。另一位“天使”,一個漂亮的小男孩,站在了我們前邊,手裏拿著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玫瑰有九朵,象征著長久的愛情。

現場安排了三個攝像機,一個遊機,兩個定機。遊機不說了,攝像師帶著攝像機滿場跑,主要是圍繞著新郎新娘跑;兩個定機,一個就像排大電影一樣,固定在舞台的右側,上下左右擺動著錄;另外一個,固定在大廳新娘所站位置的後邊,也即整個大廳的最後邊,重點錄全場、錄舞台。因為新郎新娘沒有禁止拍照,全場來賓自帶的手機無數,相機無數。乍一看,根本看不出哪個是婚慶公司來的,大隱隱於市哈。

隨著婚禮主持人一聲“武雲先生和秦歡雨女士婚禮現在開始”,伴娘拉著新娘,新娘父母左右陪著,“天使”小女孩在後邊拉著新娘的婚紗後擺,緩緩向水晶路、鮮花門走去。在走過這二十多米的距離當中,主持人熱情洋溢地介紹著武雲教授和秦歡雨的生平,當然,報喜不報憂,所有悲傷的過往,都被主持人忽略掉了,剩下的,隻有幸福和美滿。

在新娘邁步的同時,我和武雲的老舅,一邊一個陪著武雲,由“天使”小男孩引路,也緩緩邁上水晶路、鮮花門,向新娘一行走去。

伴著歡喜柔美的音樂,主持人清脆好聽的介紹,新娘和新郎彙合在水晶路遠離舞台的起始處。

“武雲,我們就把歡雨交給你了啊。”歡雨的父母笑眯眯地望著武雲。顯然,他們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不論從哪方麵講,都非常優秀的女婿。而且,武雲確實已經是全國學術界知名了,再往前一步,就是全國知名了。而且,四十歲,在現在,真不能說是一個很老的年紀,正是身強力壯、大幹一翻事業的時候。

“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歡雨,一輩子把她當個寶,聽她的話。”周圍的人聽到武雲說話,都開心地笑起來。

歡雨的爹媽比起武雲來,頂多大兩三歲,還有可能同歲。因為歡雨隻有二十一歲,這是一件歡慶而值得笑的事情;但在這個內陸城市,妙齡少女嫁給中年男人,卻也是鮮有的事情,於是,笑聲更大更歡。

我眉頭皺了起來,一旁的慕小尤狠狠掐了我一把。我強忍著痛,一聲不哼,還裝出笑顏。

“新郎,你願意娶新娘,並一輩子對她好嗎?”主持人的話中帶著笑意。

武雲很爽朗地回答:“我願意!我特別願意!”

“新娘,你願意嫁給新郎,並跟他廝守一生嗎?”主持人笑吟吟加色眯眯地看著秦歡雨。

“我願意!”雖然是簡單的三個字,卻充滿了甜蜜。秦歡雨的臉湧起了潮紅,讓她整個人更加容光煥發。

“新郎新娘交換戒指。”隨著主持人一聲令下,禮儀小姐迅速把戒指遞給了我和慕小尤,我們默契地笑了,我和慕小尤分別再遞給武雲和秦歡雨。下一秒,秦歡雨右手無名指上,多了一顆熠熠生輝的巨大鑽戒,在室內燈光作用下,異常耀眼。武雲教授左手無名指多了一圈簡單而精細均勻的鉑金戒指。

緊接著,男孩天使把手中的鮮花遞給武雲,武雲單腿跪地,獻給歡雨。歡雨接過來,捧在懷裏。

這時候,武雲就拉起秦歡雨的手,一起走上水晶路,走進鮮花拱門,後邊跟著象征幸福天使的男孩女孩。男孩女孩一人一邊,共同拉起歡雨婚紗的下擺。

我和慕小尤牽著手,跟在新郎新娘的後邊,再後邊是新娘的父母和新郎的老舅。主持人在我們走過水晶路的過程中,說著吉祥如意、長久恩愛的話。

等到我們走到舞台中央的時候,禮儀人員已經在舞台中部擺了三張椅子,雙方家長,也就是歡雨的父母、武雲的老舅,三位長輩坐在了椅子上,接受歡雨和武雲的敬茶。其實,這是一個簡化的過程,因為歡雨的家鄉離晉川省茱錦市實在太遠了,隻好一起敬茶了。武雲和歡雨接過禮儀人員端來的茶水,跪下獻給父母、老舅,敬的時候嘴裏一起喊著:“爸,您喝茶。”“媽,您喝茶。”“舅舅,您喝茶。”被敬的人熱情地回應:“唉!爸喝。”“唉!媽喝。”“唉!舅舅喝。”

敬完後,父母老舅和漂亮的小男孩小女孩就各歸宴會廳內自己的餐位。舞台上,隻剩下主持人、新娘新郎和伴娘伴郎,下邊偏年輕的賓客開始狂喊“來一個、來一個”,喊過幾聲後,就變成了“抱一個!親一個!抱一個!親一個”的雜亂而整齊的狂喊。

武雲順從地抱住了秦歡雨,歡雨順勢在武雲臉上和嘴上各親了一下。全場傳來了震天動地的歡笑聲。我和慕小尤一邊一個,一半歡喜一半尷尬。

有句話說得好,躺著也中招。新郎和新娘滿足了大家後,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我和慕小尤身上。

“伴郎和伴娘也來一個啊!”

“伴郎好帥啊!”

“伴娘也很漂亮哈!”

“伴郎伴娘抱一個!”

“伴郎伴娘親一個!”

……

我們相視苦笑,萬分尷尬地抱了一個,算是基本滿足現場近千看客的圍觀心理。

接下來,婚禮進入了婚宴的環節。

新郎和新娘剛才走過的水晶路、鮮花拱門兩旁就是婚宴現場,八到十個人一桌的大桌子,以水晶路和鮮花拱門為中線,一邊兩排,一排十五桌,總計六十桌,全場人聲鼎沸,堅決接近或者說超過了六百人。

武雲和秦歡雨籌備得很細心,每一個到場的嘉賓收到的結婚請柬都明確寫了坐幾號桌,再加上現場禮儀小姐的引導,混亂的場麵,一點兒都沒有發生。但可以想想:如果六百個人,坐在一個屋子裏,大家都在交談聊天,那可想而知,如果你不吼著說,估計沒人聽得到你,也沒人注意到你。

我完成了伴郞的使命後,就坐到第二排第三桌,準備開吃。當然,我的同桌是:劉光宇、張亮亮、石輝、尤惜園、成澤、桃花、楊巨、慕小尤,共九個人,再也沒有多一個人。如果雲順在,如果鳶兒在,我們就是完美的一桌。可惜,這種完美也許今生隻是奢想了,人生能夠吸引我們走下去的,就是在這種向完美無限靠進的希望。這種希望,一直在前方不遠處,召喚著我們,我們才能夠不斷地從悲傷、痛苦、失望中走出來,並繼續走下去。但希望絕對是殘忍的,它在不遠處眼睜睜看著你受苦受難,可絕對不會伸出任何一個小手指來幫你的忙。

上帝啊!借你的光明,照亮我前行的一步,隻要一步就好了。可上帝連這一步光也不肯給我。它隻讓我知道,前邊有光,一定有光!

笑意吟吟的秦歡雨和幸福滿滿的武雲開始了第一輪敬酒,用的是高腳杯,武雲喝的白酒,秦歡雨喝的紅酒。可以說,茱錦市和晉川師範大學稍微有那麼一點兒頭臉的人都來了,除去沾親帶故的親朋好友兩百人,剩下的四百人多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哪怕隻是酒沾沾唇,也得沾。何況,有幾桌是必須將半杯一飲而盡的。於是,一圈酒敬下來,一斤紅酒、一斤白酒就見底了。

敬到我們這一桌的時候,秦歡雨和武雲,明顯臉部已經潮紅,腳步已經有點兒飄移了,但也讓他們大鬆一口氣,因為剩下的我們這兩排,基本上都是親朋好友了。我們九個看到新郎新娘過來,慌不擇地就站了起來,我還莫明地感到眼眶一熱,淚差點兒湧上來——喜事就有這個效果,聲勢浩大啊,瞬間就能把眼淚招上來。

靜靜看著歡雨和武雲走向下一桌,我突然湧起了一種惆悵的感覺,這種感覺揮之不去。我猛地一口,把高腳杯裏的一杯白酒,全部送到了口裏。苦、辣、澀湧了上來,腦袋也“嗡”地響了一聲,原來苦酒就是這樣的味道。

第二輪敬酒是由秦歡雨的父母和武雲的老舅一起進行。兩輪敬酒,有不同的講究。第一輪,由新郎新娘進行,是表達一種感謝,感謝你們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感覺你們對我們的祝福。這第二輪,由雙方家長敬酒,除了感謝的意味外,更多的是希望,希望在新郎新娘今後的生活中,在場的朋友們能夠和新郎新娘互幫互助,在新郎新娘以後真有需要的時候,支持他們,幫助他們。不同的話由不同的人說出來,既符合身份,又符合場景,這在中國的傳統婚禮中,就叫講究。

婚宴,可以說是一對新人正式獨立融入這個社會的開始。從此,他們將開始一起生活,無論幸福,還是風雨,都將一起承擔。而參加婚宴的人,都是在未來,有可能跟他們同享歡樂、共度風雨的人。這場婚宴,對於絕大多數中國人來說,應該就是夫妻雙方社會關係的總和了。這對新人的未來,雖然理論上取決於兩個人的奮鬥;但在關係和人情的中國,某種意義上,更取決於婚宴的所有出席嘉賓,還有未出席但也同樣遙相祝福他們的那些親朋好友們。

我吞掉第二杯白酒,在放下杯子的瞬間,聽到慕小尤說了句:“好,我現在就回去。”於是,我就一直看著她,直到她開口。

“方磊,雲順說他有點兒不舒服。他一個人在宿舍。”慕小尤的臉上寫滿了著急。我的心底,其實是有著深深的失望。女人,愛上一個人很容易,忘記一個人也很容易;愛上一個人很難,忘記一個人同樣也很難。

“他怎麼了?”我也同樣著急地問。

“早上打完籃球,他們去衝冷水澡了,可能有點兒感冒了。”顯然,慕小尤不是太確定。但這種不太確定已經是唯一的可能。雲順的體質明顯要弱,或許在7月的盛夏,打完籃球,衝個冷水澡,對於我、劉光宇、石輝、成澤、楊巨五個來講真不算什麼,但對於林雲順,卻有感冒的可能。他是那種不管吃多少都吃不胖的人,這注定了他的吸收功能比較差,我經常開玩笑說,他吃的東西都拉掉了。不像我,吸收功能很強大,如果不控製飲食,身體很容易發胖走樣,因此,我就很節製。雲順就很不注意飲食。如果是我們六個一起打籃球,我一定會阻止他洗冷水澡,等待他的,毫無疑問將是一個熱水澡,可我恰好今天早晨不在。我在鳶兒的宿舍,跟鳶兒的女班長在一塊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