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又有數十塊石子再次朝他飛來。

他再次閃身避開,放聲大怒,道:“烏日娜,你想讓本汗殺了你嗎!”

他是真的怒了,他很清楚,殺了塗向楷,烏日娜定會生氣,但為了家國利益,他不得不這麼做,因此他願意忍耐烏日娜的埋怨與怒氣,卻不代表他會一直縱容她的無理取鬧!

心裏本就有氣,又聽到烏明朗的凶狠聲,烏日娜忽然淚如雨下,她覺得委屈極了。哭訴著道:“你為什麼要殺塗向楷?”

塗向楷的出奇死亡,她僅憑直覺,就知道與烏明朗脫不了幹係。在整個漠雲皇宮,除了烏明朗的人能手眼通天,沒有一個刺客可以在殺了後還能活著逃得出去。

怒氣積攢在胸腔裏,她急需發泄出來。在烏明朗的宮殿裏等了幾天,今日終於看到了他的人影,她不管不顧,直接將藏在袖子中的小石子悉數射了出來。

猛然聽到烏明朗的怒吼,她身子一震,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卻還是麵帶質疑,怒目瞪著他。

“他利用你喜愛聽琴的習慣,接近你,意在探取漠雲的情報,想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若不是我發現得早,一直派人攔截住他,恐怕漠雲早已是威遠的囊中之物了,你也不可能站在這裏對我大呼小叫。”烏明朗冷哼一聲,道。

烏日娜一怔。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家哥哥,變色道:“怎麼可能?他一個身殘之人,哪還有精力去謀劃這些?”

她的語調越說越高,心頭的激憤依然不能平息。

“身殘之人?你可知他在進入溫都沒幾天,就已重塑了筋骨,你可知他身邊暗中有影衛保護?你真以為威遠的皇子公主們都跟你一樣愚不可及,隻懂得聽琴說書、談情說愛?”烏明朗口口聲聲,毫不留情地對她指責道。

自尊心受到極大的打擊,烏日娜臉色大變,再無半分趾高氣揚的樣子,咬緊牙關,自嘲笑道:“哥哥竟是這般看我的嗎?”

話說得嚴重了,烏明朗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道:“你回去吧,讓相宜多陪陪你。明日威遠的使臣將進入溫都,要帶走塗向楷,哥哥還有事要忙。”

烏日娜似是在考慮著。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哥哥來說,一直沒有什麼助力,反而總是拖累著他。

她的眼裏此時已無自信的光芒。她忍不住再次抬眼,望著消失在屋內的那道身影,忽然轉身衝回了自己的寢殿。

見她回來,相宜整個人趕緊迎上去,還未站穩,烏日娜的身子就撲進了他的懷裏。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著她這般難過的樣子。他伸手摟住她,柔聲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烏日娜開始低聲啜泣,問道:“我是不是很差勁?”

相宜的瞳孔微微收縮,猜測她一定是在別處受了什麼委屈,卻也溫和地不開口詢問,而是笑道:“怎會?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強大陽光惹人喜愛的,還記得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嗎?你當時才見我的第一眼,就威風凜凜地要我來你的府上,我既驚訝又緊張,不情不願地跟著仆人進了府邸,現在想想也許是一切早就注定了。”

烏日娜被這話逗得哭笑不得,眼裏堅定道:“那塗向楷利用我對他的信任,竟暗中打探我漠雲的消息。明日威遠的大臣進城,我想為哥哥做些什麼,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相宜忽然沉默,他又何嚐不是另一個塗向楷,利用烏日娜的寵愛為部落謀利。他的臉上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痛苦與掙紮,沉聲道:“進城之後,刺殺、投毒等手段都派不上用場,一旦他們在溫都出了事,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們,當然,如果格格你使出胡攪蠻纏的方式,也可以讓他們掉麵子。”

他的聲音愈說愈低,已不敢去看烏日娜的眼睛。

烏日娜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思路頓時通暢起來,眼睛發亮,欣喜道:“對哦,不管怎麼說,塗向楷也是入贅到漠雲的女婿,是我的夫君,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進了我漠雲的門,就是我漠雲的人,哪能任由他們將他帶走。”

猛地聽到“女婿”二字,相宜有一瞬難堪,入府這麼久,盡管如今烏日娜對他關懷備至,他仍然沒有名分。他勉強笑了笑,道:“格格說得對,是這個理。哪能讓他們輕易把塗向楷帶走,咱們格格也是一個要麵子的人。”

烏日娜笑嘻嘻地,踮起腳尖,印了印他的嘴唇,旋即又轉身,對一旁的仆人道:“傳膳,本格格要化悲憤與喜悅為食欲,善待我的胃。”

相宜還怔在原地。兩唇相對之際,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跳,跳得很猛烈。他實在是摸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像一個小媳婦,每次格格親吻自己時,雖然他都會麵紅耳赤,卻又滿心歡喜。他的眼裏心裏都愛慘了眼前這個叫烏日娜的女孩兒。

他眉開眼笑,扶著烏日娜坐上餐桌,喜氣洋洋道:“對,多吃點,明天才有精力對付威遠的那些老東西。”

精美的菜肴很快一一端上桌來,相宜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替烏日娜夾著她最喜歡的菜。他並不知,此時此刻,他已由清冷儒雅的琴師變成了為妻子布菜的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