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日娜覺得心裏升起了一絲愧疚,他不曾真正傷害自己,自己反而讓他淪落至此,她繼續問道:“那你當時為何不說出來?”
塗向楷勉強一笑,自嘲道:“已經輸了,再計較這些又有何用,父皇得給漠雲一個像樣的交代,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拋棄我,不是嗎?”
他低著頭,沉默了很久,慢慢地撫上受傷的左腿。
“你……,你還好嗎?”烏日娜靜靜地瞧著,眼中慚愧更甚。
她畢竟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到男人賣慘,心裏的那片柔軟被激發。
塗向楷搖了搖頭,慢慢地收回手掌,將它藏在袖子中,仿佛要用衣袖遮擋住自己的不堪。
他更加黯然道:“我很好,勞煩格格掛念,格格早些回吧,這裏不適合格格這樣身份的人久待。”
好一招以退為進!果然引起了烏日娜的心疼。
聽著男人的話,烏日娜詳細地觀察起屋子裏的擺設:桌子已掉了漆,茶具缺了口子,床也是破舊的,被褥洗得發白,更揪心的是,屋內連一張椅子都沒有……
她從未在這樣的屋子裏居住過,更何況是曾經高高在上的威遠二皇子。住在連下人都嫌棄的地方,這對他來說,不僅是最大的痛苦,還是種莫大的羞辱。
不用想,更換住所的話男人是不肯說出來的,說出來隻會讓他麵上更加無光——沒有人願意在人前揭露自己所受的一切羞辱!
烏日娜忽然覺得塗向楷是一個可憐的人。在漠雲,他沒有像樣的居所,沒有高強的武功傍身,沒有父親的疼愛,沒有朋友的寬慰,沒有仆人的伺候……他真的一無所有了。
她願意不計前嫌,為他做些什麼嗎?
她考慮了很久,停頓在原地也很久。
天色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到掌燈的時候了。
烏日娜終於緩緩道:“我會讓下人來給你打掃房子,住得舒服些,有利於養傷。”
她終究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塗向楷知道機會來了!他目光微動,斂起眉間那抹寒意,輕聲請求道:“格格想聽琴嗎?”
沒有等到女子肯定的答複,他又重複了一句:“格格想再聽聽我的琴音嗎?”
這次,烏日娜考慮得更久,半晌後,她凝視著男子,回答了一個字:“好。”
塗向楷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他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慢慢地踱了很久,才挪到一旁的簡陋的書桌旁,如視珍寶地取下自己的琴,又席地坐下,將琴擱置在雙腿上,輕輕彈了起來。
這才幾日,他的琴技大漲,無論是技巧還是情感的表達皆已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
但他的琴聲帶上了悲涼之感,讓人聽得直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