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張秋蕪就早早地起來收拾好自己,並讓丫鬟給瞿府遞了帖子,去拜訪瞿紹。

仆人將她引進去,給她斟上茶。

須臾,瞿紹儀表堂堂地走了出來。他略微彎腰,行了一個禮,道:“郡主。”

“看瞿將軍氣色,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張秋蕪用一種輕鬆而優雅的態度對他說道。

“多謝郡主掛念,瞿某已無大礙。”瞿紹的臉已經紅了,他趕緊端起麵前的茶杯,佯裝飲茶,以此遮住自己的臉。

張秋蕪麵上帶笑,眼裏含淚,可是仔細再看,頓又覺得她神色如常。

“如此,秋蕪便不用再擔心了,這些藥材是秋蕪的一點心意,還望將軍收下,萬要保重身子,秋蕪就先行告退了。”她溫柔一笑,親手替他倒了一杯茶,往後她再不能這樣給心上人洗盞更酌了。

“郡主且慢。”

朝廷的事千變萬化,幾乎就在一刹那間,風雲激蕩。久經沙場的瞿紹已捕捉到了其中的敏感點,戰場上的一舉一動,他都是關注著的,奈何自己身體受傷嚴重,隻得居家數日療養身體。此時郡主的態度已暗暗告訴他,局勢有變,甚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許多。他直了直腰板,站立起來,連忙喚道。

張秋蕪忍不住微笑著轉身,回頭望著他,眼中仍是笑意盈盈,道:“將軍還有何事?”

瞿紹咬了咬牙,看著溫柔似水的女子,幾個呼吸過去,才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這段時日的相處,他已摸清了女子的性情,她時而溫柔堅毅,時而知書達禮,時而狡黠靈動,總而言之,她的一言一行早已深深地紮根在了他的心裏,他不想看到她悲傷哭泣。

胸腔內一陣熱血上湧,張秋蕪勉強咽下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緩緩道:“將軍多慮了,秋蕪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陪了。”

滿懷的傷心需要發泄,張秋蕪踏出瞿府,上了馬車,車簾落下時,眼裏的熱淚流了下來。

“郡主。”一旁的柳兒出聲。

“走吧。”張秋蕪緊閉眼睛,她實在是不能再看這府邸一眼,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再次流下淚來。

她話才說完,又已淚流滿麵。

她閉著眼睛,在心底默默念到:“瞿紹,珍重,再見。”

瞿紹隻覺心裏悶悶的,五官仿佛被海水淹沒,喘不過氣。

他父母雙亡,自小就入了行伍,常年在外,無家可歸,憑借赫赫戰功,帝王賞賜了他這座宅子,然而根是有了,卻無任何溫暖氣息。

直到張秋蕪闖了進來,在他這短暫而又漫長的征戰生涯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當鋒利冰冷的刀刺穿他的身體時,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間,眼底還牽掛著這要去和親的昭明郡主的安危;當他再次睜開眼,眼裏還是這一張絕美的、帶著溫柔與擔憂的麵容,他呆住了,連那鑽心的疼痛都已幾乎忘記......

他還記得,他當時掙紮著要起身行禮,卻被她柔柔地止住動作:“將軍別亂動,好好躺著。”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何該去和親的郡主和他共處一室。他環顧一周,確定是自己臥室後,才放心地躺下身子。不過他深知男女有別,更何況對方是一國郡主,遂開口道:“微臣已醒,郡主請回吧。”

誰知,女子嫣然笑道:“我向陛下求了恩準,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