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
二皇子塗向楷仍未就寢。他佇立在燈下,望著化為灰燼的信紙,心思百轉千回。
在他看來,那跳躍的火焰不僅是把紙化為灰燼的功臣,也是迎接每一次光明的幕後策劃者。
太子駐守邊疆,其勢力在寧陽城內群龍無首,可以分而食之。他又是幾位皇子裏最有望翻身的一個,這種機會無疑是頂好的,稍縱即逝,難以再有的,他必須把握住。
他一定要彰顯出自己的優勢,決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默默無聞。
可安瑞禾能幫襯的實在是太少了,這個毫無出息的慫包,才回到安南,竟希望他能暗中派援兵相助,幫他拿下安南皇位。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他安瑞禾還是很失望的,這廝太天真了,僅憑他在和親之日的奇特舉動,安南如何可能有喘氣的機會?於安南來說,在這種關鍵時刻,誰有魄力,有遠見,有手段,才有資格當得起這江山之主。
對威遠而言,情況也不盡相同。隻有他才是這美好江山的當之無愧的霸主,也隻有他才能號召這些牽線玩偶般的愚民為他賣命。
他拿起一旁的撥燈棒,挑了挑燈撚,屋內霎時更加明亮起來。
“來人。”塗向楷放下撥燈棒,對屋外喚道。
“殿下。”侍衛應聲道。
“派兩個機靈的人悄悄前往安南國,瞅準時機,指點指點安瑞禾,若他不夠機敏,就坐山觀虎鬥。”塗向楷淡淡道。
“是。”侍衛聞聲又退了下去。
天時地利人和,勝負往往就在眨眼之間。塗雋寧,同一個場景,同一個時機,就看誰會死在對方鋒利的刀下了。
塗向楷繼續沉思。
而在他房間的屋簷上,兩道身影忽然飛躍而起,燕子般掠過屋頂旁的大樹,輕輕跟了上去。
塗向楷對此一無所知,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
侍衛得了吩咐之後,迅速地在府中挑選了兩名得力幹將,按照塗向楷的命令,對他們做出了安排部署。
“是。”那兩人抱了抱拳,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中。
他們不會知道,自己在人間的最後一句話,竟說得如此的少,就赴了黃泉。
沒有半點猶豫,塗藝珂眼疾手快,僅用一張樹葉,便取下了兩人的性命。
“影一,找兩個兄弟冒充,好好‘指點’安瑞禾,想辦法取得二皇子這邊的傳信方式,讓消息鏈為本宮所用。”塗藝珂玩味地看著已沒有呼吸的兩人,眼中毫無波瀾,道。
影一沒有多話,默默地點了點頭,躥了出去。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如果我們兩個人為敵,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突然,白檳瑜發出了聲音。
暗夜中,塗藝珂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我並不想知道。”
白檳瑜吸了一口氣,忍不住慨歎道:“若不是你放過他們,和你為敵的人,都會是死人。”
塗藝珂不曾理會男子的語氣裏帶著的淒涼而神秘的氣息,她靜靜地聽著遠處的打更聲,心裏忍不住在判斷——白檳瑜的這句話她無法回答,生在皇室,無論她殺不殺別人,別人也會擊殺她,所以這個問題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或許隻有對手全部被擊敗,她要做的事都完成了,她才能放下心來,真正去聆聽這陣陣的打更聲吧。
你聽,這聲音清脆,節奏緊湊,在這漆黑的夜色裏,宛如一曲美妙的音符。
她沉著臉,這盤棋局下得越來越廣,眼下,威遠、安南、漠雲三個國家已被牽扯其中,平淵看似被孤立在外,實際上或許早就不幹淨了。她要不要派人去平淵查探一番?
“我已經派人前往平淵了。”白檳瑜平平靜靜地說。
塗藝珂驚訝地看了看他,她忽然發現這個男子似乎隨時能洞察出她心裏的想法,幾乎就像是另外一個她一樣,不,應該說,他的手段和謀略比她還要高出許多,是她暫時無法匹及的高度。
或許,是時候放下心裏的成見,接納他為自己分憂了。
她盯著白檳瑜,一字一句道:“看來你已經為他們挖好了墳墓,遲早有一天,我都會讓他們躺進去。”
白檳瑜笑了,道:“你太善良了,本世子是要讓心思叵測的人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