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命運的圈套(2)(2 / 3)

不得不說句實話,這一套還真把千日鎮住了。腦筋沒轉過彎,一心往壞處想,一不小心倒變成教化他人的道德分子。真他媽丟人。服了,付絕響對生活表麵的把握能力確實要高,他甚至可以欺騙自己,以便讓生活看起來完美無瑕。

被公司開除之後,付絕響的名片上印著詩人和編劇兩個頭銜,跟著金導演混到娛樂圈裏到處交際。前者看起來很有深度,後者看起來很有廣度,整個看起來是個高人。這張名片引起了張藝導演的注意。

張藝導演想拍一個年少時的故事。這個故事如下。

從小,我是個膽怯的鄉村少年,在小學裏經常被同學欺負,又羞於被人知道。我非常希望哥哥能幫自己一把。哥哥比我大六歲,也是個內向的人,小學讀完就輟學了,但是非常喜歡音樂,經常一個人在白棗樹下吹笛子,對能夠接觸到的樂器,總是無師自通,甚至能用竹子、樹葉自製樂器。但他對於弟弟的求助無動於衷,總是說,你的事我幫不了,我的事你也幫不了。我對哥哥總是心懷不滿,總覺得哥哥欠我的。哥哥在爸爸的眼裏則完全是個不成器的廢物,懶惰,不會說話,不能幫家裏哪怕一點兒的忙。爸爸養一大群鴨子,家裏完全靠賣鴨蛋為生,爸爸讓哥哥幫著放鴨子,哥哥則去騎別人的牛玩兒。鴨子跑到別人的秧田裏,爸爸為此把哥哥狠狠打了一頓,並遷怒於哥哥的樂器,一並銷毀。我、哥哥和爸爸,完全處於三個不同的世界,彼此分離。

哥哥十六歲的時候,被發現和鄰居的少婦張芳香鬼混。張芳香是個風流人兒,據說她母親和她妹妹也相當風流,是一窩風流種。她的兒子都七八歲了,她老公是個窩囊廢,在家裏給她當沙袋。由於住的是一個多戶人家的大雜院,張芳香夜裏會躡手躡腳地上樓,潛到哥哥的臥室裏幽會,但有一回被爸爸逮住,踢下樓去。此後哥哥就藏到她家裏,再也不出來。為了讓哥哥能承受繁重的性生活,她驅使她老公到處買雞蛋、買蜂王漿給哥哥補身子,晚上把老公踢到床下睡。爸爸實在不能忍受極壞的口碑,要把哥哥拖出來,哥哥就躲到床底下,張芳香堵在門口,沒法弄出來。爸爸當場就宣布不要這兒子了。這下倒好,哥哥心安理得地住下去,寂寞了,就在床底下吹笛子。那清越繚繞的聲音讓我們一家人感到恥辱。

由於哥哥極壞的口碑,使得我在鄉村同學中越發孤立,越發自卑,成為天天被鄙視的笑料。我真的痛恨有這樣一個給我幫倒忙的哥哥。我向爸爸提出輟學,寧可給爸爸當放鴨倌,爸爸非常生氣,說,你哥哥已經是廢物了,你還想再當個廢物嗎?我在對同學、對爸爸、對哥哥的恐懼中煎熬著,度日如年,每天像老鼠一樣躲避所有的人。終於,轉機來了。城裏的姑姑希望我進城讀書,希望我有一個不錯的前程。我逃也似的飛到城裏,擺脫了一個恐懼的世界,來到了一個新世界。

哥哥結束了和張芳香鬼混的日子後,隨著一個來表演的民間劇團走了,他在劇團的樂隊裏如魚得水,沒有不會的樂器。爸爸也當他像空氣一樣消失了。雖然有走南闖北的人說起過哥哥的蹤跡,但爸爸沒有動心。

多年以後,我考上了警官學校,並且成為一名警察。警察製服能夠讓我減少對環境不由自主的恐懼。隨著時間的流逝,哥哥留下的恥辱漸漸淡去。媽媽非常想哥哥,想過一家團圓的生活。她托人到處打聽,終於打聽到了線索,並讓我去把哥哥找回來。我懷著複雜的情感,在朋友的幫助下,把他弄回家裏。他還是跟年少時一樣,瘦,眼神充滿厭倦,對人間物事毫不憐惜。他黑瘦、潦倒,胡碴顯示出歲月的痕跡。我們出了錢,給他娶了媳婦,彌補他流浪歲月中的孤獨。在結婚的第二年,他又一次出走了。走後,我們才知道他留了一屁股債,他幾乎跟他熟識的所有人都借過錢。我們也知道,他現在是個賭癮嚴重的賭徒,這是在流浪中養成的惡習。更要命的是,他習慣了流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