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總結道:“其實操過來操過去,還算是好的,最慘的不是操,是用這個!”他拿了一根牙簽,搖來搖去的,大家也沒看出他在幹什麼,但顯然,他當真當成空氣中有個申博天被他用牙簽捅來捅去,所以搞得很認真,也享受。大夥兒一齊把申博天在意念中折磨一頓後,都心滿意足了,付絕響叫道:“埋單!”
小姐把單子拿上來,道:“五幹六百八十!”付絕響身子沒動,但臉上肌肉都緊了,拿過單子仔細看看,心思其實不在單上,而是在想轍。他取出自己的錢包數了數,還不夠一半,指著千日道:“借我點!”千日知道這一借是無還的借,但缺口太大,也沒辦法,掏出錢包數了數,整錢才六百,付絕響邊拿過去邊道:“媽的,帶這麼點錢也敢出來混!”阿飛主動掏出鈔票道:“來來,我讚助十塊錢,剩下十塊坐車回家!”大家都對讚助最少的人表示敬佩,因為他最有誠意。付絕響道:“李師江,你不主動?”李師江急道:“靠,我身上一分錢沒帶!”這下可激起公憤了,千日搶上前去在他褲腰裏掏了掏,掏出個錢包,果然裏麵隻有兩百,道:“還說一分錢都沒有,這是什麼!”李師江爭辯道:“這是我下午開房間還沒來得及開的,不算我的錢!”大夥對他更鄙夷了。
付絕響繼續搜刮,埋單已經變成募捐。陳默一直微笑著看著這場募捐,五六個詩人湊在一起也湊不夠數,看得差不多了,他站了起來,道:“大家別忙了,還是我買!”掏起他的黑色公文包,拉鏈一開,露出碼得齊整的粉紅色的鈔票,像一塊完整的瘦肉。
本來呢,陳默的錢一露出來,大家心裏都明白了,幾千塊對陳默來說,就像拔根毛,對諸位詩人來說,就跟要砍個頭似的,大夥兒已經等著陳默把毛拔出來好讓大家把頭收回去,陳默趁著得意勁兒又接著道:“雖然我不太欣賞申博天,但是看各位詩人吃得還高興,有的還是第一次吃河豚,這單還是值得埋!”這麼一說詩人們可不高興了,這不是施舍嗎?大夥兒互相一瞧,付絕響道:“不行不行,還是我們來買!”把陳默的錢推了回去。陳默還以為付絕響隻是偽客氣,不在乎道:“沒關係啦,給詩人們埋單,我又不是第一次。”這下更堅定了大夥自己埋單的決心。千日把小姐拉過來,把湊的錢遞給她,道:“你數一數,還差多少?”小姐手忙腳亂地數著五顏六色的鈔票,陳默道:“別數了別數了,我這兒的錢齊整!”小姐也覺得陳默的錢比較好整,猶豫著想收他的,幹日道:“你有見過那麼鮮豔的錢嗎,那是假鈔,要了可就不能退了!”小姐嚇得趕緊認真地把手裏的錢數下去。陳默見大夥是真的不讓他埋單,急了,道:“哥們兒別這樣,我怎麼可能讓你們出錢,這是我的地盤呀!”把一疊硬邦邦的鈔票可憐巴巴地放在桌子上。
阿飛看他可憐樣,道:“這麼著吧,可能還差個一兩千的,你補上!”陳默道:“哎喲,我還沒跟人合買過單呢,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可抬不起頭呀!”付絕響道:“什麼抬不起頭,你那頭好似比我們重了多少似的,給你個機會,補上!”小姐抬頭道:“還差一千六!”
陳默認真起來了,道:“哥們,這麼著吧,今兒是營救申博天的會議,這賬就算在我頭上,算我讚助營救,行不行!”
本來陳默還有買一千六百塊單子的權利,說了這句話後,這個權利就被徹底剝奪了。陳默連同他的黑色公文包被摁在座位上,誰也不許他埋單,就連田漢替他求情了都沒用。黑瘦的詩人小何說:“叫包牧過來吧!”這會兒不叫包牧還什麼時候叫包牧呢?因為詩人兼書商包牧的口碑有點次,而且喜歡在飯局上偷偷摸鄰座女生的屁股,那麼女朋友被摸過的人,都不愛跟包牧一起吃飯,所以包牧在飯局上不太受歡迎。但是誰要是埋單短錢了,這時候都會讓包牧過來補單收拾殘局,包牧也很樂意,最多的時候他一天晚上要跑三四個地方埋單。上次小何就是在一個夜總會裏短了小費,被小姐纏住了,就聯係了包牧,包牧懶得過來,就讓他把電話給小姐,又讓小姐給媽咪,媽咪放下電話,就說:“你是包老板的朋友,怎麼不早說呢!”就把小何給放了,小何很得意,他是特意找包牧熟的地方來耍的!
包牧很快就來了,補完單後興致很高,要大夥再找地方耍。大夥雖然滅了陳默的氣焰,有點爽,但是爽過之後一個個都像拔了毛的雞似的,再也提不起勁,兜裏空空的。大夥向包牧要了打車錢,作鳥獸散回去了。陳默平生第一次埋不到單,情緒非常鬱悶,倒是田漢老人不斷勸他說:“埋不到單你並沒有失去什麼呀!”陳默道:“可是埋了單我心裏就更舒坦了!”對於陳默來說,飯局中最爽的那一下就是埋單的那一刻,現在他就跟快要高潮時警察闖進來一樣,怎麼不鬱悶呢!
不論千日多麼晚回來,金燕都不會先睡著,她總是斜靠在床上,在橘黃色的燈下看書。這學期金燕的課少了,剩下的是做論文、找工作和準備畢業演唱會。所以有時候金燕未必看得進去,是在考慮這三件事。千日這幾天回來後,都會眉飛色舞地說著營救申博天的進展,金燕聽著挺好奇的,好奇之後就有點不滿了,抱怨道:“從來沒見你為我的事這麼熱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