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看不出來山上有多好,肯定比狗蛋家裏差,但也要比大城市裏稍微好上那麼一些。因此狗蛋點了點頭,狗蛋不知道王霹靂在這裏還有一段軼事,但王霹靂以前逢人就講,內外合一了以後,反而不會輕易的提了。

王霹靂看到狗蛋認同了自己的觀點,王霹靂很高興,在王霹靂的眼裏,狗蛋是道下的“二”,“二”的認同,無形中拔高了他的境界。現在他的身體出了一點小毛病,將來會出一點大毛病。但他的境界高了,他的身體就無法影響他,折磨他,就能超脫了。

王霹靂越說越高興,越說越激動,好像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好像在向一個過去的朋友告訴自己的事情,不是炫耀事業上成功的事情,不是打敗了某個強大的對手搶占了市場的事情,而是生活上的小事。

原來孫女王彤就是在這座山上長大,而王霹靂當時逐漸放權給了王大山,所以王霹靂經常借口養身體跑到山上,讓王大山熟悉公司的業務,逐漸接觸公司的核心。王大山的業務繁忙起來,女兒疏乏照顧,委托了保姆,一起待在梅花山莊,和爺爺奶奶看孫女。

王大山說了一會兒就累了,他們一起來到了涼亭下。涼亭上爬滿了葡萄藤,葡萄藤裏還有小鳥在裏麵傻傻的築巢。小鳥當然傻,但是無數個傻,終於有一個傻鳥有了傻福。待在這裏築巢反而是很安全的。

山上的葡萄熟的更慢,青澀的像是綠豆發了福,想要摘吃,恐怕還要兩三個月。王大山坐下了,狗蛋也像王大山一樣坐下了。狗蛋不知道傭人站的時候更多,站的越多的傭人得到的才會越多。

狗蛋一點也不知道在這個社會上生存的法則,馬管家和女護理都站在一旁。王霹靂說你們也坐,不用這麼拘謹。

馬管家說我去沏一壺茶,女護理說,老爺我給您揉一揉肩膀。

馬管家泡上茶,狗蛋一直在傾聽王霹靂的話,沒有注意茶水是泡出來的。狗蛋看到這一壺茶,狗蛋有些愣。

茶水的顏色和狗蛋上火時撒尿的顏色一樣,狗蛋想起來第一次見到村裏的人喝茶。

狗蛋記得那是村裏剛死了老人,奔完了喪,大家圍坐在一起。狗蛋看著一群人戴著孝帽哭,後來又坐在一起笑。他們笑著點煙,笑著做飯。

狗蛋問你們為什麼剛才哭,他們說你爸死了你哭不哭?狗蛋搖了搖頭,他們就說沒看出來哩,狗蛋不孝順。

“狗蛋孝順娘,不孝順爹。”他們說了很多天,也討論到了狗蛋的“天”。

“狗蛋啊,那你娘死了你哭不哭?”

狗蛋點了點頭,娘死了一定哭,但狗蛋不想哭,狗蛋不想娘死。

“就是這樣,人家爹比娘好,人家的爹死了就哭爹,你家的娘比爹好,你娘死了你哭娘不哭爹。有的人家不管爹娘好不好,死了都哭。有的人家不管爹娘好不好,死了都不哭。”

狗蛋又問那你們為什麼現在不哭了,既然他爹死了哭爹,人死不能複生,死了就該一直哭才對。

大人們笑著說,狗蛋啊,人不能一直哭,一直哭就能哭死人,哭瞎了眼,哭出病來。你要是一直哭,你別看你這麼壯,你也會哭出病來,到時候我一拳就能把你打倒。

狗蛋問,你們既然不哭了,為什麼現在還笑?

大人們就說,哭是禮數,哭是送別,送他們去了九泉,送他們過橋,讓他們安心的待在那裏。笑是因為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邊過得好,他們知道我們在這邊過得好,就走的安心了。我們哭的是陰間,我們笑的是陽間。

他們有說有笑,還在逗狗蛋,狗蛋家隻喝清水,沒喝過茶葉水,狗蛋問你們喝的是什麼?

“我們喝的是尿,你二大爺尿的,你看。”有個長不大的人逗狗蛋,他一邊說還一邊咂摸了一口,做出享受的模樣。

狗蛋雖然不愛幹淨,但是表麵的不幹淨,狗蛋沒想到有人喝尿,狗蛋看了連連搖頭說,我不喝尿,你們這麼多人圍在一起喝尿,你二大爺真能尿。我這裏還有一點尿,你們喝不喝?

他們哈哈大笑,狗蛋跑到水缸裏去喝清水,無論是冬天的水,還是夏天的水,狗蛋都能一口氣灌一肚子,狗蛋喝完了水狗蛋就想尿。狗蛋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尿,結果有人把茶壺塞進他的手裏,對狗蛋說,狗蛋,去添點水送到你六爺那一桌上。

狗蛋一看空空的茶壺裏沒有茶水,偏偏這個人要讓狗蛋添水,偏偏狗蛋剛剛聽完了一個玩笑,狗蛋心想這種水不能當麵添,要偷偷的添,狗蛋走到牆角添,狗蛋給他們添了滿滿一壺水。狗蛋感覺自己添的水顏色不夠純正,火氣不夠大,但狗蛋沒有辦法,狗蛋隻能添出這樣的水來。想要添出顏色的水,隻有早晨狗蛋剛醒的時候最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