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回味著手指上的餘溫,這是一種類似於友情的餘溫,狗蛋以為大人的世界裏不包括這些簡單的東西,狗蛋又一次重新認識了大人的世界。

狗蛋把早飯扒拉完,還沒有走出食堂,就看到兩名身穿西裝革履,渾身上下散發幹練氣息的一男一女熱情的向狗蛋打招呼。

狗蛋雖然不認識他們,但不自覺的回敬他們的招呼,狗蛋隻是抬了抬手,露出笑容,狗蛋現在盡量減少說話,免得耽誤雙方的時間。狗蛋想繞開他們回宿舍,女的卻熱情的說道,“狗蛋兄弟,我們接到了董事長的通知,特地來幫幫你,換一下身上的衣服。這樣明天你就可以去照顧老董事長了。”

狗蛋知道了,這兩個人是讓他換衣服穿,換衣服就花錢,狗蛋沒有錢,狗蛋的兜裏隻有王大山給的八百塊錢,這八百塊錢狗蛋可舍不得花,狗蛋要拿回家裏去。狗蛋捂緊了自己的口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道,“換衣服就花錢,我沒有錢。”

這兩個人第一次見識到狗蛋結巴的厲害,他們事先打聽了一下狗蛋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和很多人打過交道,對很多人有標簽和畫像,但對狗蛋的描述很難在他們的腦海裏繪畫出狗蛋這樣一個合理的形象。

這短短的一句話,愣是讓狗蛋說出了長篇大論的感覺,他們每一個字都要聽五遍以上,他們聽完以後笑容都有些凝固。

事先他們以為這是一個簡單的任務,隻是給一個鄉下人打扮打扮,而且董事長的意思是要讓狗蛋穿的休閑一些,不要太死板,這樣就更加簡單了,夏天的衣服好挑到閉著眼睛都能挑出來合適的。

現在他們覺得是一個艱巨的任務,艱巨到已經開始滿頭大汗了。

食堂裏的人已經捂著嘴笑,看著這邊了,還有其他的一些人員路過,也會微微頓足,人都想看熱鬧,但絕不想自己變成熱鬧。

兩個人互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心底裏的想法,“狗蛋兄弟,咱們有話回宿舍說吧。”

狗蛋一聽隻要回宿舍就行,至於說不說話,對他來說無所謂,反正他這一輩子都是一個結巴,小時候有一次他睡著了,但他又醒了,他聽到母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問一個陌生人,他這輩子就這樣了嗎?

這個陌生人滿身的刺鼻味,狗蛋知道那是藥味,這是一個赤腳醫生。

赤腳醫生背對著狗蛋,也擋住了母親的眼睛,赤腳醫生搖了搖頭,沒辦法,傻了就是傻了,就好像果子爛了就是爛了。

那結巴呢?結巴沒藥嗎?母親繼續問。

結了就是結了,如果有辦法,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傻子,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結巴。赤腳醫生搖了搖頭,他是醫生,但不是術士。

赤腳醫生走了,臨走之前他若有所思的告訴狗蛋的母親,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母親跪在地上懇求赤腳醫生傳授方法,赤腳醫生搖了搖頭,說道,你求我沒用,你得求天。解鈴還須係鈴人,是老天讓他變傻變結巴,所以,隻有老天才能讓他變得不傻不結巴。

赤腳醫生的話玄之又玄,但從母親的哭聲裏狗蛋知道都已經塵埃落定了。狗蛋聽著母親嚎啕大哭,狗蛋轉過身體,心裏沒有留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