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楊富貴打開門走了進來,他的腳步踉蹌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並不利索。
狗蛋坐在床上,像是一具雕塑,昨晚的楊富貴操勞過度,加上今天一天的勞累奔波,他的眼前滿是幻影幻覺幻象,冷不丁看到黑暗裏一具泥塑的人形,著實嚇了一跳,險些跌在地上。
楊富貴雖然腳軟手軟,但是還是哆嗦著把燈打開了。一打開燈,就識破了幻象,他有些奇怪的咦了一聲,問道,狗蛋,你怎麼還沒走?
狗蛋的疑問不比楊富貴低,狗蛋搖了搖頭,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楊富貴撓了撓頭,楊富貴癱坐在床上,盯著上鋪的床板愣了愣神,說道,該不會是忘了吧?
“不管了,哥頂不住了,明明是來當保安的,整天澆花澆樹,可把我累死了。”楊富貴把製服簡單一扒拉,翻著身就著汗臭味向裏睡了下去。
許是今天安排他去幹髒活累活,楊富貴雖然是個鄉下人,但鄉下人既然向城裏跑,無非兩件事,一為財,另一為便是吃不了捯飭土地的苦。
楊富貴二者兼顧,雖然二者都沒顧得上,但到底也不樂意又吃這流汗的苦。
就算不打呼嚕的人,在極度困乏的情況下也難免無意識的打起來呼嚕。狗蛋聽到楊富貴的呼嚕,楊富貴的呼嚕一點也不比狗蛋的聲音小,狗蛋打呼嚕就打呼嚕,絕不學豬叫蛤蟆叫,但楊富貴打起呼嚕來一會兒像豬叫一會兒像蛤蟆叫,像是家裏六畜興旺到需要把牲畜牽到屋裏來一塊睡。
楊富貴也放屁,楊富貴透支了身體,透支過度就去見閻王,閻王不來之前腸胃先受不了,楊富貴的屁一點也不比狗蛋的香,狗蛋仔細對比了一下,發現楊富貴不是在放屁,楊富貴像是在夢裏排泄。狗蛋真擔心他會弄在床上,狗蛋用手摸了摸,明明摸得是衣服,但狗蛋以為自己摸的是排泄物。
狗蛋鬆了一口氣,既然楊富貴開了先河,狗蛋也就坦然了不少,這叫有呼嚕一起打,有屁一起放,就好像娃們在一起玩的時候,撒尿要拉著個伴一樣。一個人的撒是孤撒一地,兩個人甚至三五個人團體般的一起撒,叫畫地為牢、指地為廁,撒著撒著興許還比起來噴射的距離。
狗蛋無事可幹,狗蛋躺在床上,狗蛋睡著了,明明睡了一天,狗蛋還是想睡就睡,就好像是吃飯一樣,有的人腸胃天賦異稟,明明吃飽了還能再來幾口,有的人還沒下筷子,卻已經飽了。狗蛋睡覺也有些天賦異稟。
宿舍外麵的聲控燈因為兩個人的此起彼伏變成了長明燈,聲控燈做夢都沒想到也有這一天。
等到第二天天亮了以後,隔壁宿舍值夜班的保安都睡眼惺忪的爬了起來,他們說他們不是住在了宿舍裏,而是住在了豬圈裏,住在了河邊上,還有的說宿舍裏有人在試驗炸藥,連續不斷的炸,炸了一個晚上。
他們因為楊富貴和狗蛋兩個人的肆無忌憚而沒好好睡上一覺,他們中脾氣暴躁的要給兩個人點顏色瞧瞧,但是死不睜眼的兩個人根本看不到顏色,畢竟顏色隻有睜眼才能看到。
“別睡了,一晚上讓你吵的受不了。”楊富貴將養了一個晚上,恢複了幾分氣色,他爬起來搖晃著狗蛋,狗蛋睜開眼睛,狗蛋發現經過了一夜還是沒有走,狗蛋現在還待在城裏。
“哦豁!”有人打開門,以前的宿舍是被煙味所浸泡,今夜的宿舍是被楊富貴和狗蛋兩個人的臭屁所浸泡,進來的人窒息到麵色發白,仿佛宿舍裏是毒氣實驗室,打開門,打開窗,通風久久才有人敢踏足。
“狗蛋啊,我估計是王秘書把你忘了。這樣吧,去食堂吃個早飯。人是鐵飯是鋼,走,我帶你吃點喝點。”別人的臭味相投是假的臭味相投,經曆了這一夜後,楊富貴和狗蛋的臭味相投是真的臭。
等到二人走遠,宿舍裏有人議論,怎麼這個狗蛋還沒走?
昨天的楊富貴是疲憊的楊富貴,疲憊的楊富貴不會說什麼好話,所以他把狗蛋打呼嚕放屁要被送走的事也一並吐苦水般的說給別人聽。本來一個人的存在與否並沒有幾個人關心,但狗蛋的存在不是一個小的存在,狗蛋打呼嚕又放屁,無法想象下一次值夜班時,這間宿舍裏是否一片荒蕪?
“必須得把他送走,不然下次我們怎麼辦?”
“你不知道,我今早晨來的時候,一打開門,哦豁,就是前天的飯我都想吐出來。”
“我來的時候雖然晚了一點,但也聞到了。一晚上下去,這宿舍根本沒辦法待。”
不大會兒,隊長劉炳來了,立馬有人向劉炳打報告。
“隊長,你快問問王秘書,什麼時候把狗蛋送走。”
“怎麼了?昨天他沒被送走嗎?”劉炳很少來宿舍,他畢竟是隊長,有時候下了班就在值班室把製服一脫,交給隊員送回來,自己直接就開車回家了,宿舍裏的事他都是聽斥候的報告。
不過以前是隻有幾個人是斥候,現在變成了很多人都想當一次斥候。
“沒有,我們懷疑王秘書把這件事給忘了。”
“隊長,你得上上心。”一般正副隊長之間不會好的像個朋友,但這一次付清長決定放下個人成見,為大家做一次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