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沒有任何說不的權利,狗蛋像是一具屍體一樣坐在不屬於自己但已經睡了一晚的床上,狗蛋連宿舍裏的那張破凳子都不敢粘一下屁股。
就好像你在外麵發生了一次沒有任何計劃的感情一樣,你們的關係明明已經親密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但你們的關係又生疏的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你們的親密不比生疏弱,你們的生疏卻又沒有阻止親密行為的發生。
宿舍裏沒有了人,宿舍周圍也沒有人。
楊富貴匆匆的走了,楊富貴的嘴巴像豬糞一樣臭,付清長也走了,付清長的臉色也像豬糞一樣臭。
狗蛋吃著手裏的早飯,明明是從來沒有吃過,這輩子也不會在那個村子裏吃到的早飯,但狗蛋吃到嘴裏卻沒有什麼味道。
狗蛋知道感冒發燒的時候嘴裏淡出個鳥來,但狗蛋感覺自己並沒有感冒發燒,也許已經感冒發燒,但狗蛋放了個屁以後感覺應該是真的沒有感冒發燒,因為那個屁臭到狗蛋以為是自己屙到了褲子裏。
黑夜消逝以後,白日並不一定如期而至,狗蛋的屁股隻不過是從僵硬的石階上挪到了有些柔軟的床鋪上。
狗蛋的目光隻能穿過窗戶看到外麵的世界,外麵的世界近在咫尺,狗蛋的腳步卻無法融入那個世界,狗蛋像是待在了一個籠子裏,靜止下來。
狗蛋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狗蛋隻知道日頭很烈,關著門的宿舍密不透風,狗蛋悶的淌下了一滴滴的汗,狗蛋站起來不讓汗流到床上。
狗蛋不是不會累,而是比別人累的晚一些,遲一些。
狗蛋累了坐在地上,冰涼的地磚讓狗蛋舒服了一些,狗蛋甚至想直接躺在地上。
狗蛋聽到外麵宣傳了喧鬧的聲音,狗蛋聽到這些聲音有些熟悉,這是昨晚吵鬧的聲音。
狗蛋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這種幹淨潔白的地板狗蛋躺在上麵甚至會覺得是一種玷汙。
門推開了。
“狗蛋。”
“狗蛋,你怎麼還在這裏?”
“狗蛋,你沒吃去吃飯嗎?”
進來了好幾個人,但每個人對狗蛋說的話都不一樣,狗蛋的嘴巴不足以應付這樣的情況。
狗蛋的沉默是因為心裏想到了一個個的回答,但是每一個豐富的回答通過那簡陋的聲帶時產生了堵塞而無法通行的情況,最後隻能埋在心裏。
本來讓人覺得有幾分傻子的狗蛋現在更讓人覺得傻到無可救藥了。
付清長走了進來。
我們為什麼會出去尋找樂子?我們為什麼要出軌?因為當下的處境並不能使自己得到歡愉。沒有人喜歡苦難,然而苦難如影隨形,無法規避。而歡愉卻又分為身體和精神兩種情況。身體的歡愉簡單又難以持久,而精神的歡愉卻又持久而並不簡單。出軌時包含的欺上瞞下,吃裏扒外,秘而不宣,又使死氣沉沉的精神世界飽嚐刺激。
工作上權利的兌現使人得到精神上的歡愉,付清長當然忘記了狗蛋的存在。不過,等付清長回到宿舍午休時,又不得不麵對這樣一個存在。
付清長是一個副隊長,一個副隊長一定會擁有隊長的情商和智慧,於是付清長驚訝、心疼,又痛恨自己腦子不好用的說道:“狗蛋,你吃飯了嗎?你瞧我這腦子,真該死。”
付清長是最後一個回來的。
付清長一定不會是第一個回來的。
所以他關心親切的話語有很多人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