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深呼吸了幾口氣,狗蛋不喜歡酒味,想把吸進肺裏的煙酒味吐出來,狗蛋饞兩口吃的,但絕不饞酒,這或許與他有一個酒鬼老爹不無關係。
酒或許是個好東西,至少村子裏的男人們是這麼告訴狗蛋的,他們還想騙狗蛋喝酒,但狗蛋的鼻子聞到酒味比狗鼻子聞到屎味還要敏感。
假如在飲酒和服下毒藥之間做一個選擇,愚蠢的狗蛋甚至有可能服下劇毒致命的毒藥,即使他知道這樣做會喪命也未必改變選擇。
然而,大城市裏的空氣好像也不如鄉下的空氣單純,裏麵蘊含著一股混雜的汽油味,狗蛋感覺樓房的走廊狹長逼仄而壓抑,沒有一點泥土的原始氣息。
雖然家裏的石屋破破爛爛,四處漏風,但走出門就能看到田野,抬頭就能看到碧空,睡覺的時候還能抓到鑽襠的青蛇。
這裏四處都是筆直堅硬散發冷漠意味的樓板,狗蛋想出去走一走,走到空曠一點的地方,找到一點熟悉的感覺。
宿舍門關上以後,裏麵的吵嚷嘈雜也如同按下了靜音鍵,什麼都聽不大清了。
走廊裏的聲控燈為狗蛋提供了短暫的視覺上的幫助。
狗蛋剛走了沒有兩步,就看到前麵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人影,人影似乎在吃東西,還在與人聯絡,狗蛋見識過電話的神奇,不必見麵,就可以交流溝通。
大城市裏神奇的東西有很多,狗蛋快要練到處小變不驚了,但如果遇到大城市裏的大變,狗蛋依然還是可能受驚。
這個人影是白天裏的一個保安,他穿著背心短褲拖鞋,他的皮膚黑白兩極分化明顯,但與狗蛋那黑鐵般的肌膚還差了不止幾個檔次。
他透過電話與人熱切的交談,他說的是那麼認真,吃的又是那麼投入,以至於狗蛋接近他,他都沒有絲毫察覺。
狗蛋本來想不打招呼的迅速撇過,然而狗蛋的鼻子敏感的嗅到了空氣中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狗蛋的鼻子絕不是狗鼻子,但無論是狗鼻子還是狗蛋的鼻子,都可以輕易分辨出來這股味道。
狗蛋不由得頓住了腳,為什麼這名保安躲在這裏偷吃這種東西?
狗蛋舔盤子是因為珍惜糧食,地裏雖然會長出來莊稼,但絕不會因為狗蛋多流了幾斤汗而多長出來一份莊稼,收成是有限的,所以糧食要省著吃,但這名保安躲在這裏偷吃臭臭的東西,絕不是因為沒有飯吃,難不成這是城裏人的癖好?
狗蛋想這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然的話,他為什麼要躲在這裏吃呢?
狗蛋想假如要是自己偷吃這種東西,被人撞見了肯定難為情,狗蛋雖然知道自己是傻子,但絕不會傻到把這種東西塞進嘴裏。
狗蛋想自己一定要假裝看不見,就好像撞破了村裏有牌坊的寡婦和漢子糾纏在一起一樣,狗蛋便加快了腳步。
狗蛋雖然換了一身衣服,但腳上的鞋還是自己的那一雙破鞋,狗蛋的腳很大,狗蛋從來沒穿過合腳的鞋,狗蛋試過其他人的鞋,狗蛋認為世上沒有一雙鞋能夠合自己的腳。
狗蛋走的很快,狗蛋像一條狗一樣走過那人的身旁,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