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多麼的美麗，多麼的聖潔，上帝創造了世間萬物，而最美的不是鮮花，不是蝴蝶，而是人類本身。除了上帝，世上任何一位工藝大師都無法造就這樣精美絕倫的尤物。
他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美妙的事物，他的心因虔誠而暈眩，他的腦子裏沒有一絲雜念，更沒有任何齷齪的想法，他覺得極微小的私心雜念都是對美的玷汙、對愛的褻瀆、對上天的不敬。
皎月見他看得癡迷，說：“你覺得還中用的話，就拿去吧，今晚我是你的。”說完羞赧地低下頭，臉紅到了脖子根。
殷堯福從醉夢中驚醒過來，“不，不，皎月，你已經讓我欣賞到了世上最美的景色，我得到了最珍貴的禮物，這就夠了，謝謝你！”他快速脫下身上的軍大衣遞給她，“好了，快把大衣披上，夜裏冷。”
皎月卻不接，說：“你為我付出了很多，我怎麼做也難以報答你的情義。”
“皎月，你的心意我領了，我沒想過要有任何形式的回報，如果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得到你，那不僅貶損了我們的友誼，我也將成為一個卑鄙小人，一個下流無恥之徒了。”
“你不用太多顧忌，真的。”皎月深情地說，“這不僅是報答，其實……其實我內心也一直喜歡你……”
殷堯福仍然不為所動，他為她披上大衣，動情地說：“謝謝你，皎月，你太好了！今晚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難忘的時光，不僅讓我見識了人世間的最美，同時也慶幸我沒有愛錯人，為了你的這份情，我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你隻要說，我現在能幫你做些什麼？”
皎月沒忘了來這裏的最終目的，“我真的有一件事請你再幫我一次。”
“皎月，我知道你深夜來訪，並甘願獻出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除了表達感謝和表明情意，還有別的事吧？”
“是。”
“你說吧，我盡量做到。”
“這事非常重大，你要保證做到。”
“好！啥事？”
皎月直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你設法終止明天的武鬥。”
殷堯福不說話，默默坐下，掏出一支香煙慢慢點燃，狠狠地吸了兩口。
皎月問：“你做不到嗎？”
“皎月，你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我也是騎虎難下欲罷不能，許多事到了一定時候都成了弦上之箭，不得不發。”
皎月急切地說：“武鬥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我知道要製服它很不容易，但你剛才保證過的。”
“嗯，我知道。”
“那你說話要算數。”
“皎月，我先向你說一件事，前一次去請鍾醫生，我向翟秀才說出槍的秘密，其實，一是為了治你老公的傷，第二方麵，我雖然熱衷於造反奪權，但我不希望有殺戮，有了槍就會傷害很多人的性命，我不想讓裘胡子得到那些槍，所以借著請醫生的緣由故意透露機密，好讓他們盡快轉移，誰知裘胡子提前行動了。”
“哦，原來是這樣！”皎月這才知道他是故意透露消息的。
殷堯福再吸幾口煙說：“再問你個事，你知道你來之前我在幹什麼嗎？我就在邊抽煙邊思考停止血戰的辦法。我不願為裘胡子賣命，不願看到紅衛兵血流成河，就算‘縣聯指’的人，他們也是有父母有兄妹，我同樣不願意看到他們被打死，這點上我跟你完全想到一處去了。”
皎月由衷讚歎，“哦，你太好了，我更敬佩你了。”
“不，是我得感謝你，你為了搭救他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也甘願犧牲，你給了我力量，我本來一直在猶豫不決，現在你讓我堅定了決心。”殷堯福把煙蒂向地上一扔，然後用腳使勁一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他說完，緩緩走向門口，然後轉身向她揮一揮手，快速走向走廊，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