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秀才這些天一直很鬱悶，開山隊是他手下戰鬥力最強的隊伍，可先是被搶走了槍支，劇場一戰居然又功敗垂成，教訓他人不成反倒陷入包圍，長了別人的威風，滅了我方的銳氣，這樣下去他問鼎舜縣政界的美夢就要破滅了。
他對劇場戰局被逆轉一事仍耿耿於懷，見蔣興苗匆匆趕來，抱怨說：“蔣隊長，那天明明勝券在握，怎麼不把他們往死裏打呢？”
蔣興苗說：“都是些孩子，下不了手啊。”
“婦人之仁！”翟秀才不滿地說，“俗話說，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成大事就要不拘小節。”
蔣興苗低頭使勁抽煙，心想那天或許真的太心慈手軟了，要是重打一次，定要格殺勿論，讓那些紅衛兵個個血濺當場。
一旁的宋大偉為他開脫，“這事也不怪蔣隊長，本來我們就要大開殺戒的，是那殷堯福太過狡猾，眼看打不過了就請出個女人來瓦解我方軍心，這才讓他們僥幸逃走了。”
“聽說那天有人登台唱戲，宋主任你說這女人是殷堯福請來的？”翟秀才疑惑地問。
“沒錯。翟總你還記得那次殷堯福來請姓鍾那老頭，不是帶著一個女人來的嗎，唱戲的就是她，他們肯定是一對野鴛鴦。”宋大偉當初一來離舞台遠沒看清，二來情急之下沒來得及細想，等他明白那就是祝皎月時，心裏既酸又恨，“殷堯福眼看開山隊要將他打成肉泥了，就指使他的情婦到台上既哭又唱，兄弟們看在這女人的眼淚的份上，這才手下留了情。”
“對對，要不是那女人，殷堯福早嗚呼哀哉了。”蔣興苗經宋大偉這一辯解，心裏輕鬆了些。他忘了當初皎月設法終止打鬥，他視她為菩薩降臨。
“嘿嘿，原來這小子也有黔驢技窮的時候。”好話聽起來總是順耳，翟秀才也得到些許寬慰，這說明並非我方戰鬥不力，而是憐香惜玉所致。“咦，殷堯福唱的是哪一出呀，三十六計中好像沒有這一計。”翟秀才自以為熟讀兵法，古今中外似乎沒有這樣的戰例。
蔣興苗恨恨地說：“計策隻能用一次，翟總放心，殷堯福那小子下次再被我們開山隊遇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我們對他決不客氣。”
“這就對了。”翟秀才意識到兩軍對壘，氣可鼓不可泄的道理，得讓手下有昂揚的鬥誌，他說：“蔣隊長勇氣可嘉，不到最後關頭我們決不輕言失敗，何況我們還有許多殺手鐧沒有使出來。”
宋大偉說：“最頭痛的是上次槍支被搶，武器從我們手上轉到他們手上，我消彼長，對我們大大不利。”
“問題不大，嘿嘿。”翟秀才笑一聲，對此已有成算在胸，“現在的舜縣，最有實力的當數縣人武部，人武部要槍有槍要彈有彈，背後還有軍分區支持，‘縣聯總’再牛，總不是解放軍的對手吧？大家放心，我跟王成科長關係鐵，人武部表麵上兩不支持，暗中是向著我們的。光輝民兵連的槍支被人武部收繳了，‘縣聯總’手上隻有從我們這裏搶去那幾支槍，成不了氣候。王科長最近帶兵去了嵊縣，我們工人糾察隊改編的‘武衛連’人人配備了槍支，在唐月貴帶領下正在協同王成作戰，王成答應等從嵊縣回來時，武衛連的槍支就歸我們了。”
“這太好了，由王科長相助，我們就鳥槍換大炮、烏雞變鳳凰了，對付裘胡子的那幾條破槍是綽綽有餘。”大家一聽，沮喪的神色一掃而光，臉上呈現出欣慰。
“有人武部撐腰我們就能立於不敗，當然，光這些還不夠。”翟秀才又吩咐說，“蔣隊長，你還要加緊采購鋼管藤帽及雷管炸藥，到時候都能派上用場。”
“好的。”蔣興苗狠狠地點一點頭，“到時把他娘的都炸上西天去。”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翟秀才心情一舒暢，酸不拉嘰的書生相又來了，“如今，我們跟敵人的鬥爭已上升到了軍事層麵。毛主席說，武器是戰爭的重要因素，但決定戰爭的是人決不是物。他老人家的話太正確偉大了，我們不但要在武器裝備上超過他們，更重要的是人的軍事素質要遠勝他們。”他喝一口茶，躊躇滿誌地說，“武衛連開赴嵊縣，一方麵拉近與人武部的關係，另一方麵讓他們在戰場上經曆磨練，把嵊縣經驗學到手，到時候直接用於本縣的武裝鬥爭中，這樣就不怕打不過‘縣聯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