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堯福叫身邊的人傳話,不打了,把大門打開。裏麵不相幹的人見門打開了,就如開閘的洪水般湧出去,大會堂裏頓時空曠了些。皎月見“英台哭靈”尚未唱完,戰爭已經平息了,心裏感到欣慰。她心中掛念著弟弟和殷堯福,便趕快下來。子康笑著迎過去,“你唱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好聽過,原來唱唱戲曲就能阻止戰爭呀,太好了。”皎月說:“我也是萬不得已,幸好今天來了。救人要緊,快找興華振華去。”
他們邊喊邊找,興華,振華,你們在哪裏?興華回答了,我在這裏,你們怎麼來了?皎月拉住興華上下查看,傷到了沒?興華說還好,挨了兩棍子,沒傷到要害。見興華的情況尚可,沒有明顯外傷,皎月稍放心一點。他們趕緊去找振華,從地上躺著的人中尋過去,不是,仍舊不是,但這些人的慘狀同樣讓她心痛,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小青年,轉眼間被打得鮮血直流倒地不起,他們的父母看到了會多心酸啊。皎月臉上滿是淚花,就像被打的是自己的兒子,不過當務之急是找振華,還不知他是死是活,子康和興華也暗暗擔心。
原本以性命相拚的雙方,此時雖然互不理會,但能和平共處了,木棒鐵棍橫七豎八丟了一地,誰都不要了。他們各自尋找自己的同伴,找到後扶起來,檢查一下傷情,然後攙扶著走出去,幾個傷勢較重的,就背著或架著撤離戰場。雙方都有打破頭顱、打折手腳的,好在老天保佑,人人還都活著。
洪順濤醒了,雖然頭腦仍暈呼呼的,好在問題不算太嚴重。靳祥滿臉是血,衣衫上也血跡斑斑,不過血已經止住,在熊小軍的攙扶下尚能行走。別的紅衛兵身上也掛了花,女生們主動做起了救護員,幫助他們止血和揉搓傷處。
皎月他們終於在一排椅子底下找到了振華,皎月哭喊,“振華,振華,你怎麼樣啊?”振華“哦唷”地應了一聲,總算還好,還能說話。子康把他扶起來,在座位上坐好,見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傷痕累累,嘴角裏、鼻孔裏都帶著血跡,衣服也被撕成了破布條。
“振華,振華,你哪裏痛?”皎月搖晃著他的手,關切地詢問。
振華滿臉迷惑的望著姐姐姐夫,似乎對先前的事全忘記了。皎月繼續問他傷到了哪裏,振華搖搖頭說,沒受傷,哪兒也不痛。皎月越發擔心,說你肯定傷著了,難道腦子也打壞了?振華試圖支撐著站起來,剛用上勁就痛苦地雙手按住胸脯,感覺到了一陣鑽心裂肺的痛。子康伏下身去,像醫生那樣為他診斷,他用手輕輕按壓振華的胸部,問痛不痛,一番檢查下來,子康說:“根據疼痛的部位和症狀判斷,大概是打斷肋骨了。”
皎月焦急地詢問該怎麼辦,是不是立即送醫院?振華說,不用的,沒事。子康也說,這麼晚了送醫院不管用,醫院裏除了鍾醫生,別人都不會治。這傷跟我以前的腿傷差不多,現在先到我們家去,家裏藥膏還有一點,鍾醫生的藥方也在,先敷點跌打損傷藥,明天再抓些草藥來吃,振華年紀輕,恢複快,估計調養幾天就行了。
子康和興華架起振華回家去。皎月回頭看到了殷堯福,有四個小青年傷勢特別嚴重,躺在地上哼哼著無法動彈,他正在為他們安排擔架,準備往醫院裏送。皎月正想是否應該跟他說幾句話,道個別,卻見他轉過頭來,也見到了她。他微笑著豎起大拇指,向她晃了晃,意思是說,你真棒,太好了!她也衝他嫣然一笑,擺一擺手,意思是說你忙吧,我回去了,然後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