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隱逸的奇行與變態(1)(1 / 3)

(第一節)奇行

隱士之為隱士,常有與常人不一樣的性格和行為。或者奇裝異服,或者行為怪異,做事不按世俗觀念,故意做出悖於常理的事情。比如莊子妻子死,他不但不悲傷,反而鼓盆而歌。阮籍知道嫂子回娘家,就興衝衝地跑去跟嫂子道別;父親死,不在靈前守孝反而與朋友狂飲爛喝。劉伶更是離譜,天天喝酒,讓他的隨從在後麵扛著鐵鍁跟著,說是如果他喝死了,仆人就用鐵鍁挖個坑將他埋了。

隱士的這些行為,有些確實是特立獨行,高風亮節,有自己獨特的解釋和理論支持,這可以稱之為隱士的傳奇或者奇行,有值得人學習和思考的東西在。也有的隱士的行為則是為特別而特別為古怪而古怪,其行為往往怪異到讓人匪夷所思、百思莫解,甚至到厭惡和唾棄的地步。他們又不能為這種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隻能說是一種變態了匸古之隱士中的變態者不乏少數,其中,社會的排擠壓迫和自己個性的弱點,是形成這種變態行為的主客觀原因。

1.孫登:一言不發

孫登,魏晉之際的隱士。家裏沒有其他親屬,在山上造了土窯居住,夏天把草編起來做成衣服,冬天就把自己的頭發披在身上。喜歡讀《周易》和彈琴,看見的人都很親近和喜歡他。從來不急躁,不發怒,有人把他扔進水裏,想要看看他發怒的樣子,結果他從水裏爬上來,反而大笑不止。他經常在社會上遊逛,所經過的人家有的給他衣服和食物,他一點兒也不推辭,一離開就都不要了。曾經住在宜陽山中,有燒炭的人看見他,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人,和他說話,孫登也不回答。

晉文帝聽說後,讓阮籍去察訪。阮籍到了山裏,見到他後,和他說話,他也不答腔。阮籍隻好用長嘯聲試探他結果長嘯也不能激發他的興趣。等阮籍興味索然地下山的時候,突然聽到森林深處傳出一陣激越嘹亮的長嘯,比阮籍發出的嘯聲更加和諧美妙。阮籍知道這是孫登的嘯聲,心想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嵇康跟著他遊曆了3年,3年間孫登一句話也不說。最後,嵇康要走的時候,對他說:“先生真是沒有一句話說嗎?”孫登於是說:“子認火乎?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於用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而果在於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識真,所以全其年。今子才多識寡,難乎免於今之世矣!子無求乎?”意思是說,你嵇康要注意保護自己的生命啊,不要恃才傲物,那樣會有災禍及身。結果,嵇康沒有聽他的話,果然死於非命,臨刑前作《幽憤詩》說:“和過去的柳下惠及今天的孫登相比,我都慚愧。”有人說孫登是因為對魏、對晉的態度容易讓人產生懷疑,所以遭人防範,最後竟然不知死在什麼地方。

1.戴遠,氧勃,氣顒:一門三隱士

戴逵、戴勃、戴顒父子三人都是南朝宋時的著名隱士。這父子三人都博學多才,喜好談論,善於著文,精通音律、書法、繪畫和雕刻,可以說是曆史上少有的文藝通才。和這些才能一起流傳於世的,還有這父子三人為躲避征召而隱居的奇特行為。

父親戴逵少年時,曾用雞蛋汁淘洗白瓦片的碎屑作《鄭玄碑》,又寫了文辭自己刻在上麵,詞采華麗,器物精妙,得時人讚歎。戴逵把不人仕做官當成一種快樂,常以彈琴寫字自娛。在豫章拜術士範宣為師,範宣很賞識他,把哥哥的女兒嫁給了他。

武陵王劉曦聽說他會彈琴,就派人請他來彈一曲,戴逵覺得這是莫大的侮辱,當著使者的麵把琴砸了,說:“我戴逵絕不做王公貴族的戲子!”劉曦很憤怒,於是改請他的哥哥戴述。戴述這個人沒骨氣,聽到命令後很高興,抱著琴屁顛屁顛地就去了。

戴逵遷居到會稽的剡縣居住。這個人品性高潔,做什麼事情都依據傳統的禮儀製度,不像其他的隱士那樣行為放蕩無禮。他認為元康年間的一些隱士,貌似狂放不羈,其實都是假隱士,喜歡隱居而不追求隱居的宗旨,就像是認為西施漂亮而學她皺著眉頭,心中無道而羨慕有道的人,也學著有道之士把自己頭巾的角折起來。“竹林七賢”的放縱,是有病才皺眉頭的人;元康年間那些人的放縱,是無德而折頭巾角這一類。

孝武帝時候,戴逵多次被征為散騎常侍、國子博士,他都以父親有病為借口不去上任。郡縣的官吏不停地催逼他,他隻好逃到吳國,一去就是好幾年。會稽內史謝玄擔心戴逵年紀大了,長期在外不回來,會死在外麵,於是上疏請求皇帝把對他的任命撤除。皇帝批準了,戴逵才得以回到了剡縣。但這還沒完,後來他在吳國時候認識的朋友王珣做了尚書仆射,上疏請求征戴逵為國子祭酒,並加散騎常侍,他再一次拒絕應命。再後來新君即位,不甘心的王詢又上疏請求征召戴逵,恰好這個時候,戴逵病死了。他的死似乎可以看成他與“征召”作鬥爭的最後勝利。

戴逵的長子戴勃具有和父親一樣的風範。朝廷征召他為散騎侍郎,他也和父親一樣,不應命;結果父親死後不久,他也跟著死了。他似乎什麼都跟隨父親的腳步,連死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