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一事,我要提醒您。我的夫君是南伽,以我的身份皇上在登機之時,便可召我入宮。可皇上偏偏沒這麼做,卻一道聖旨將我和南伽徹底綁在一起。”
“這其中緣由想必太妃不知,太妃的母家會不知?”唐芍說到這,忍不住嗤笑了聲,“如今皇上尚未徹底掌握朝綱,急需穩住南伽,而我就是皇上用來製衡南伽棋子,用趙家數代忠骨牽製南伽,讓他不得不選擇站在皇上這邊。”
“倘若一天,他要反,有趙家重騎軍壓著,皇上隻要奪了他的軍權,他便是籠中鳥,任人宰割。”
她續道,“試問,太妃。若是皇上少了南伽的助力會如何?內憂外患,這朝堂之上,簪纓世家有誰能與趙家匹敵?”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家如今也比白家隻會提籠逗鳥強。”
太妃勃然大怒,戟目拍掌道,“唐芍,如此伶牙俐齒倒是讓人小瞧你了。”
一個藏拙的丫頭,當真翻了天了不成?
“太妃一時愚察,臣婦隻是將太妃遺漏之事盡數告知太妃,並無僭越之心。”她也知道,她先前的話就差指著太妃的腦子說她蠢笨。
唐芍當即遞了梯子,隻求這位護短的太妃能順勢踩著她的梯子下來。
先不論,唐芍猜測是否正確,但皇上的確有製衡南伽之心。
太妃此時雖說好心,但往大了說後宮議政,往小了說便是陷皇上於不仁不義,竊取人妻之嫌。
不論是百姓還是達官貴人,怕是都要在背後指著皇上的脊梁骨。
太妃也不是愚昧之人,瞬間明白了唐芍用意,眼下也不好再多談,隻好作罷讓唐芍去太醫署瞧瞧。
唐芍笑著謝恩,緩緩走出襄瑤宮。
在離開襄瑤宮許久後,趙楚臉色不善,見唐芍一直臉上除了火紅一片,並無異樣。
這皇宮內到處都是丫鬟,太監和嬤嬤,躬身行禮一路,也是難免有些閑言碎語。
趙楚猶豫半天,實在是怎麼忍也忍不住,惱道,“趙家好歹也是大家,主子就這麼讓她們欺負?還有那趙氏!她怎麼能幫著外人欺辱您?”
他實在想不通,他原先就是知道唐芍處境不好,但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的一個局麵。
爹不疼,娘不愛,還有一群覬覦她趙家的人!
唐芍麵無表情地凝著前方,“名存實亡的大家,再功勳,也隻剩旁人恭維時的那點功夫。”
“別當真了。”
主仆二人,一路無言,回落菊軒,趙楚便讓巧兒嬤嬤替唐芍冷敷,上藥。
巧兒嬤嬤一手輕緩的撥開唐芍的裙袍,心驚了驚。
雖說唐芍的皮膚晶瑩剔透,晃如白玉般溫瓷,卻有著數不盡的瑕疵。
猶如,一個破損的瓷娃娃。
“夫人…”她顧及到唐芍的情緒,思索著該如何說。
唐芍抬眸對上巧兒嬤嬤的眼神,漾笑道,“嬤嬤,敷好上藥便可。”
冷敷能幫唐芍降低身上的火辣,唐芍臉上敷著冰過的玉麵。
玉麵是這個時期女性特有的降暑麵具,由金縷玉編製,破開雙目和唇。
巧兒嬤嬤有些為難,“這臉上和脖頸的尚且沒有如此嚴重,可這肩頭蓄了不少熱茶,隻怕會留下疤痕。”
姑娘愛美,貴府小姐更是不差…
唐芍美目輕眨,她預料到了,她身上疤痕難消,用大夫的話便是疤痕體質。
她笑笑,安慰道,“無礙,這燙傷膏是天底下最好的,最後莫不過了淺顯的痕跡。”
巧兒嬤嬤聽令,細致地往唐芍身上每一寸燙紅的肌膚足足抹了三遍藥膏才可作罷。
末了,她歎了歎氣,“這可不好沐浴,夫人要是想沐浴便叫婢子伺候吧。”
“好。”唐芍攏了攏外袍。
太陽西沉,宮內的一切依舊沒有太多風波。
唐芍站在那副受采癸嬤嬤稱讚的畫前,手上轉著一盞七星燭。
機關齒輪輾動,聲音輕巧似雀啼。
她眼前那副滿牆的畫作瞬間變成一條暗道。
趙楚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主子,這?”
“走,”她聲落,率先穿過那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