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少君!哪裏走!”
“在那裏!快追上去,五十萬兩黃金的懸賞呐!”
“哼,眼裏就隻有錢!何曾有過武林公義?!”
“嘖!少來這一套~~你們這些自居名門正派之輩,嘴上說得好聽,還不是既做婊子又立牌坊?連官差捕快都比你們看著順眼!”
“就是~~說了一起合作有何不好,裝什麼清高~~!”
“哼,是啊~~有道理!跟你們這些翻臉就不認人的痞子合作,還不如裝裝清高呢!”
江湖黑白兩道各路人馬爭相出動,雖名目有所不同,但最終目標無非是衝著祈少君這顆價值五十萬兩的金頭.
所以最近一段日子裏,祈少君過得很不平靜,他真正體會到了慕冰曾經遭受過的痛苦,冤屈的確是令人難以忍受的煎熬,若非堅持著本心和樂天的性格,又如何承受得住?
但這其中也不失精彩。他一路東行,身後時時尾隨著一大批江湖豪傑,明裏暗裏緊隨不舍,其中包括名門正派的弟子,也有三教九流的江湖客,也有邪道上的魔頭,隻要祈少君到什麼地方一坐下,他們便會隨之不約而同的就地而坐,而祈少君一起身,他們便群相聳動、倏然而起!
在他們的眼裏,看到的不是這個叫祈少君的少年,而是五十萬兩黃金,再有少數冠冕堂皇點的,便說是為了武林公義。
可是這麼多天下來,大家都是遠遠跟著他,無人敢靠近他三丈之內,更無人敢上前對他動上一動……
因為他們更清楚,這五十萬兩黃金,同時也是武功逆天的無極天子!
這一切,就好像是孤帆一葉漂泊於江上,四周船隻層層圍攏、彼此同步於江麵之上,真不知是如當日的岷江圍剿,還是在為其護駕。
經過鐵仲玉的外力加持,加之一段時日在山間荒洞中的潛心靜養,祈少君的玄天無極功突破了原先境界,功力更是非比尋常。
下山來到市鎮後,他先是找了客棧更衣洗漱,又差人定製了一身帥氣的江湖俠客裝束還配了鬥篷,反正身無長物,唯獨一柄龍吟劍傍身。
最更有趣的是,他一改以往的低調處事,明知朝野上下在懸巨賞通緝他,江湖黑白兩道更欲得之而後快,他卻不閃也不避,依舊大搖大擺地一路東行,吃最好的館子、住最好的客棧,盯上他的官差捕快、江湖豪客、賞金獵人也如滾雪球般越加壯大,但也因此互相猜忌,又見他如此淡然處之,更是投鼠忌器。
武林豪士何其多,卻始終處於僵持不下的局麵,而有些行事較為卑劣的江湖敗類,故意借刀殺人,以他的名義四處踢館、挑釁,甚至奪人妻女,引得一些有頭有臉的人也被無端拖進了這趟渾水中。
其中最有頭有臉的,莫過於江湖號稱天下第一鏢的“龍魂刀”東方宇!
荊州城,古來兵家必爭之地,名震江湖的順豐鏢局便坐落於此。
曙色初臨,鏢局的夥計剛打開門便一驚!隻見這號稱天下第一鏢的鏢旗隻剩下了半截旗杆,旗杆下的石敦邊還有一坨夜香,一側的地上還寫著:“無極天子到此一宿,小小拜禮不成敬意,望請笑納!”的字樣。
望著那半截旗杆,還有那坨蚊蠅周旋的夜香,此等觸犯江湖大忌的行徑,饒是總鏢頭東方宇寬厚正氣,也登時怒不可遏!
“好!好!好你個無極天子!過街老鼠死到臨頭還敢興風作浪!今日惹到我順豐鏢局的頭上來,算你大限已到!”老英雄須發皆張地切齒道。
拔鏢旗、還在鏢局門口方便,在江湖上堪比奪人妻女,這等恥辱豈能罷休?
趟子手上前道:“總鏢頭!打聽到了,姓祈的小子就在東鎮的醉仙樓!”
東方宇握緊他馳名江湖三十載的龍魂刀,軒眉道:“弟兄們抄家夥!今日老夫定將姓祈的小兔崽子撥皮拆骨,都去給我做個見證!”
順豐鏢局二十餘人,氣勢洶洶地策騎出城,行人們一見此等陣勢,就已經猜到他們要前往哪裏,因為已經有不少人都聚在那裏……
就在這之前,也就是風輕語去無劍山莊拜訪古月軒那天。
山莊裏,祈少君的兩位結義兄長聞聽好兄弟的遭遇,也是心如油煎。
古月軒道:“你是說,現在少君已經逃出了無極門,成了叛徒?”
風輕語挖苦道:“何止是無極門的叛徒~~還有出軌淫賊、朝天宮奸細、朝廷欽犯,武林敗類……三弟這一次當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
古月軒苦笑道:“五十萬兩黃金?哼,還真是不惜血本……二弟,你們丐幫要是得了這筆懸賞,那還去當什麼乞丐呀?”
風輕語道:“朝廷做事,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什麼道理可言,單單是這‘無極天子’的諢號,已是觸了皇帝老兒的心病;而江湖上也從來不管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就憑這五十萬兩黃金的香餌,這個理由還不夠麼……現在黑白兩道都是躍躍欲試,欲取三弟的這顆腦袋。”
古月軒怒道:“而朝廷和朝天宮則是坐看好戲,賊喊捉賊……可惡!”
風輕語劍眉微皺,輕嘬了幾口茶後便沉凝不語……
古月軒耐不住問道:“二弟,你在想什麼?”
風輕語一口茶咽下,低聲道:“大哥,盡管眼下情勢亂七八糟,但我總覺得這些事情,似乎不像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
古月軒知他心思縝密,詢問道:“此話怎講?”
風輕語環目四顧了一下,古月軒便即恍然,為防隔牆有耳,兩人不約而同並坐在茶幾兩側,附耳輕聲交談……
風輕語道:“大哥,三弟的為人你比我清楚得多,他對弟妹用情至深,縱非用情專一之人,但也絕不會是沉迷於女色、移情別戀之輩。”
古月軒脖頸一挺道:“那是自然!”
風輕語額首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覺得……西門笑雨的突然介入,實在太過莫名其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古月軒麵色一沉,道:“聽你這麼說,的確很蹊蹺……而且,弟妹對少君如此決絕,似乎也有些反常,雖說她時而性情冷酷,但也不至於……”
風輕語眼光一爍道:“大哥英明,所以玄虛道長的死,疑點就更多了。”
古月軒問道:“二弟有何推敲?”
風輕語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目前尚未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這是一個局!而且這個局,表麵上看是朝天宮給三弟設的一個死局,但實則被一個更大的局籠罩著,而這個局的布局之人,其才智和膽色……兄弟大膽說一句,縱是諸葛武侯再生,亦不過如此。”
他當真不愧這“無忌神童”的名號,古月軒亦深深拜服道:“二弟,你和三弟的才智,為兄真是自愧不如。”
風輕語輕輕一揖道:“大哥過獎了……總之,三弟已成為江湖和朝廷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頭號公敵,我想盡快找到他,看看有什麼可以幫他的。其實,我這次來無劍山莊,並非專程而來,而是剛處理完大仁分舵的事務,順道南下來杭州探望大哥,也提醒大哥一句……萬事小心。”隻見他劍眉深鎖,又沉聲道:“因為我總有一種預感,武林即將掀起滔天巨浪,而無劍山莊隻怕首當其衝。”
古月軒心底一震,低詫道:“此話怎講?”
風輕語輕輕搖首道:“說不清……所以我現在想盡快找到三弟,他回了一趟無極門,一定知道了些什麼。”
古月軒按耐不住,拍案道:“那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不必擔心……!”門外傳來渾厚的語聲
古月軒一怔道:“盟主?”
來者不是司徒蒼穹是誰?他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大廳門前,且不說風輕語心房一顫,暗道他是否聽到了自己適才和兄長的談話,連古月軒也為之一怔!
隻聽他沉聲道:“月軒、風幫主,你們放心吧……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古月軒愕然道:“盟主何以見得?”
風輕語心中頗為不快,未待司徒蒼穹解釋,便冷然問道:“司徒盟主,恕晚輩直言……您何以知曉三弟他一定不會有事?莫非您知曉朝天宮的詭計,又或是知道什麼隱情?若是如此,還請不吝指教……”他此話看似向長輩詢問,實則含沙射影、暗指司徒蒼穹與朝天宮蛇鼠一窩。
“二弟……!”古月軒自然聽得明白,連忙低叱喝阻。
但風輕語道:“大哥,你讓我說完。”眼神再次移向司徒蒼穹,問道:“請恕晚輩再冒昧問盟主一句……三弟和您有中秋之夜風波亭之約,敢問您是如何打算的?”此話又是含沙射影,暗指司徒蒼穹巴不得祈少君死於非命,好令他不費吹灰之力、借他人之刀便躲過此劫。
無忌神童語帶譏諷,盟主豈會不明了?但他不以為忤,還淡然言道:“風賢侄,咱們同為武林正道,自家人有話不妨明言……老夫混跡江湖數十年,曆經風雨,雖不敢妄言頂天立地,卻也非貪生怕死之輩,更非借刀殺人之徒,何況祈賢侄要來取老夫的性命,本就是老夫所願……而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朝天宮斷不會就這麼殺了他,他們還想借祈賢侄的龍吟劍來殺我呢,至少在我死之前,他絕不會有事,風賢侄才智絕頂難出其右,難道還猜不透這一點?”
古風二人默然對視一眼,均默認此言不虛。
風輕語躬身一揖道:“晚輩言語無狀,還請盟主恕罪。隻是,如今不單單是朝天宮,而是整個江湖都欲得三弟的項上人頭而後快。”
司徒蒼穹笑道:“你們兩個,真是太小看你們的三弟了,江湖上那些下九流之徒又豈是他的對手?如今他看似孤身一人,實則身無牽掛、任自去留,看似龍遊淺灘,實是潛龍入海、遨遊自在,試問這樣的祈少君誰能與之匹敵?”
風輕語額首道:“盟主所言極是,但江湖險惡,手段卑劣、無所不用其極之輩又甚多,我始終放心不下,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找三弟。”
司徒蒼穹讚道:“江湖常言道風幫主年少輕狂、玩世不恭,今日看來這江湖誹言當真是狗屁不通,這才叫大智若愚、情義為先,風賢侄頗有當年不拒神探之風骨啊!”又道:“我的意思是,人自然要想辦法找尋,我並無阻你們之意,隻不過……月軒……”他突然哽住了。
古月軒見他如此,問道:“盟主,您想說什麼?”
司徒蒼穹深深地歎了口氣,才道:“丐幫幫眾遍布江湖、消息靈通,我覺得有你二弟照看少君已足夠,至於你……與其出門去找他,倒不如多陪陪若心,比起你三弟,她此刻才更需要你……”他說這話時,其神情語聲渾然不似威嚴的武林盟主,而是一位關懷後輩子侄的長輩,而且古月軒看著他慈祥之中微帶淒楚的神情,他已經無法拒絕這位長輩的諄諄囑咐。
風輕語一旁全看在眼裏,他何等心智,已猜到自己的預感是對的,無劍山莊山雨欲來,他更清楚古月軒正氣剛直,是絕不會拋下司徒父女,自己帶著若心逃離的,所以司徒蒼穹也不欲多費唇舌去勸他,隻希望他能夠趁災難降臨之前,多陪陪心愛之人,最好能夠勸說對方及早避禍。
一念至此,風輕語也不欲多言,躬身拜別、踏上尋找祈少君的旅程。
“二弟,今日一別或成永訣……三弟就拜托你了!”
古月軒朝著風輕語離去的背影深深一揖,他心知兩位義弟皆是才智絕頂,相互扶持,則世間再無難事能阻礙他們;至於他自己……
山雨欲來,生死難料,他已抱不成功便成仁之覺悟!
夜幕降臨,司徒曼玲所居的念君小築內傳來若心的驚叫之聲!
“來人呐!月軒、司徒盟主,不好啦!”
正在水池邊喂魚的古月軒一聽若心驚叫,直接把魚食盡皆一拋,朝著後院一掠而去,正逢司徒蒼穹也從書房聞聲趕來,古晴萱和古嵐也從西廂房奔來。
四人在司徒曼玲房門前對視一眼,已然都猜到了七八分……
果不其然,四人一進屋,隻見若心嬌靨發白、神情焦急,這華麗香閨的主人明明是司徒曼玲,卻哪裏有司徒曼玲的身影?
古月軒道:“若心,你怎麼了?玲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