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她打量著祈少君半晌,有點不屑的道:“少年人呐,看你病歪歪的行不行啊?在我們這裏幹打雜,很辛苦的!”
若心柔聲道:“嬤嬤,他現在隻是又累又餓,你看看……他長那麼結實,一定沒問題的!人家這麼可憐,就留下他吧。”
水瑤道:“就…就是,大…大哥哥很…很……可憐的,而且…大哥哥…還…還會武…功,正好可以…替…我們教訓那些…地、地痞流氓,還…還有吃、吃霸王餐的…惡客!”
這麼幾句在別人看來輕而易舉的話,對口吃的她來說是如此的長、道出來也是如此的費勁,可卻滿含著她對這“大哥哥”的關懷,祈少君自然聽得出來,心中不禁暗暗感激。
雪姨雖然聽著也費勁,但似乎對這對姐妹花言聽計從,連忙道:“好好!隻要你們姐妹倆好好做事,什麼都行!先給他弄幹淨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開始幹活吧。”
祈少君暗付:“看來,這位若心姑娘在這條古街上頗具威信,所以連嬤嬤也不敢違逆她的意思,那群地痞無賴見她發怒,更是撒腿就跑……也好,至少有個地方可以先安頓下來……”
當晚,他在若心姐妹的房間裏飽餐一頓,沐浴、洗漱、剃胡子。
若心姐妹二人得知他是練武之人,於是水瑤當即就跑去附近的衣飾店,叫裁縫趕製了一套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新衣裳。
等到祈少君洗漱完、換好新衣服從房間裏走出,走到姐妹花的麵前……
“呀?!呀?!”姐妹倆登時一聲驚呼,不約而同地伸出玉手、輕遮自己的驚訝的櫻唇,隻見之前那個人見人厭的小乞丐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筆挺偉岸、神采照人的俊美少年,尤其是他眼光一抬、投向二女的一刹那,姐妹倆更是嬌靨飛紅,美麗的眼波不禁一垂,不敢直視於他。
要知她們兩個都是含苞待放的青澀少女,見了再世宋玉豈會不動芳心?
而祈少君還未發覺他們的反應,又複垂首試著衣服合不合適:“……嗯,這衣服挺合適的……二位姐姐,謝謝你們啊……嗯?”
他再次抬眼,終於發現姐妹倆的芳心顫動下、雙頰紅暈的表情,他自幼生活在幾乎都是大老粗的山寨裏,也沒見得有誰誇過他長得俊,所以一時不解……他愕然問道:“你們怎麼了?我有什麼不對麼?”
姐妹倆回過神,同時矯舌道:“哦沒!沒什麼……!”
任他祈少君七巧心肝,卻未識男女情感之事,隻覺一頭霧水。
依蘭花舫裝飾得琉璃金碧,姐妹倆的香閨卻是清新雅致,梅蘭竹菊的淡雅布置加以琴棋筆墨的點綴,見這般陳設,即便未見到女主人何樣,都不難想到絕非庸脂俗粉,相反應該是才貌雙全的佳人。
“唔,清心怡神、齒頰留香,好茶……”
圓桌旁,祈少君一邊喝著蘇州聞名古今的茉莉花茶,一邊向若心姐妹傾訴了自己的遭遇,再次感激她們姐妹倆的收容之德。
“二位姐姐,真的很感謝你們相助之情,否則我沒準就要餓死街頭。可見這人世間,終究還是好人多。”
水瑤甜甜地笑道:“你…又叫我…姐姐,我…應該還…沒你…大。”水瑤嬌靨如花,笑起來總是那麼清純可愛。
祈少君微笑道:“哦,那我叫你瑤妹吧……”
“瑤妹?好…好的!嘻嘻……”這是首次有人以如此親昵的稱呼喚她,而且又是被一個英俊少年這樣叫,水瑤此刻直如吃到了世間最美的甜點,從巧嘴一直甜到心裏,嬌羞飛紅的麵靨久久未敢抬起來。
還是若心較為穩重,柔聲道:“那……我叫你少君可以嗎?”
水瑤道:“那……你叫我瑤妹,我叫你少君哥好嗎?”
結巴的口齒又突然消失,祈少君還不知道,口吃雖然是複雜的語言失調症,但不時也會有靈光一閃,不過這也取決於當事人的心情,特別是好的心情。
祈少君微笑道:“若心姐、瑤妹,你們愛怎麼叫都行!”
若心嫣然一笑後,又笑容一斂,幽歎道:“……其實,我們姐妹兩個也是孤兒,從小就是被賣到了這花舫上,幸好嬤嬤也很同情我們,一直把我們當親生女兒般對待。而不是純粹把我們當成搖錢樹,這也是我們在這花舫上唯一感到溫馨的事。”她說到這裏,美麗的容顏上也略顯出一絲傷感,他的語聲是柔美和平淡的,可是之中卻隱含了不知多少辛酸的清淚。
祈少君雖不還甚明了風塵之苦,但光是在孤兒這一點上,他不禁傷痛這對姐妹花被親人丟棄的遭遇,連自己的真實姓名叫什麼都不知道,相較之下,自己總算是幸福一些,三人同念至此,不覺惺惺相惜。
祈少君道:“是啊,我看那雪姨歲身在風塵,倒也並非像那種勢利之人。”
若心又道:“少君,我們三個都是苦命的人,所以更應該互相扶持才對。”
祈少君既感且佩,也不知哪裏來的豪情,他昂然道:“若心姐、瑤妹!你們放心,今後我一定會保護你們的!”
他就在這艘花舫中的一個雜物間住了下來。
他心中早有定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朝天宮究竟何在也不清楚,二叔附耳時交代他的事也不急在一時。所以他理順了頭緒先練好武功,才能保護好自己和身邊之人不再受到傷害,何況不練好武功,還談什麼報仇?
因此,他每日收工之後,閑暇時間就想著如何去鑽研武學,他天賦異稟又得玄一打好了深厚的根基,因此進境之神速是無法想象的……
古往今來,世人雖碌碌,但總會有些不世出的異類,這些人在某些領域會有遠遠超出常人的智慧和能力,按照這個說法,祈少君也可算是一個異類,他的確擁有著很多人為之嫉妒的武學天資,他一生每逢交手,心中先念起恩師、感謝恩師,感謝玄一道長伯樂識馬,青眼有加。
無極派以武道為要旨、以劍法和劍指訣為尊,他先練的自然是被譽為“百兵之君”的劍!
隨著日子推移,他發覺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可過一陣子又突然發覺漸漸慢了下來;而後他更加運力,劍速又快起來,而過了一陣子又慢下來……
如此周而複始的練劍,隻覺得劍招也漸漸變得無聲無息,如同川流瀑布入湖海,漸漸平息而無聲……他心知自己的劍術境界在不斷地提升層次,最重要的是他明白自己不是在練劍,而是在悟道劍道!武學之道!道之道!
無極派講究天人合一的武道境界,因此即便手中無劍、心中也需有慧劍!
他繼而練就無極派更上乘絕學無極劍指訣,雙指並擊、彈指之勁等內家絕學,雖不同於少林派那等碎金裂石的外家硬功,但卻更富武學之奧義、一指擊出均是心隨意動、招隨心動,一招一式猶似渾然天成!
另外,深厚的內功是絕頂高手之必需,他每次回到房間裏,就先關緊房門,然後就打坐練氣,修煉無極門的玄天無極功,感於恩師玄一的恩澤,他內功修為精進如斯,尤其是對輕功方麵的助益極為顯著……除非街上人多嘴雜之外,他每次從花舫出門都是直接一掠飛出,而且每次一掠都飛得越來越遠……
另外,在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裏,他在花舫上嚐遍了人世間的辛酸、洞悉了人性的美與醜,更使他閱便了世間的世態炎涼,但也正是這賣笑堆歡、柳陌花衢的風塵之地,這特殊環境的曆練,磨練了他一副平靜處事的心性,本就冷靜沉穩的他也越發成熟,少年老成便是他後來行走江湖的一大優勢。
他感懷若心姐妹對他的恩情,做事賣力,有時候見到兩姐妹被惡客欺負,他必定立刻挺身捍衛,雖然雪姨生怕他得罪客人,可他若忍無可忍,便再不管那麼多,雪姨懾於他武功高強,也無可奈何。
因此幾個月裏,山塘河一帶常常會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
“啊啊~~~!!!”“噗通!”
“救命啊~~我不會遊泳啊~~!!!”
蘇城富庶,因此仗勢橫行的紈絝公子自不在少數,這日又在調戲賣藝不賣身的若心,可惜都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成了落水狗。
事後,那紈絝公子恨得咬牙切齒:“豈有此理,本少爺都敢得罪!”
這種仗勢欺人、作威作福之輩,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翌日夜裏,隻見他和一幫家丁拖著一個麻袋,從這蘇州名樓鬆鶴樓的後門鬼鬼祟祟溜出,一路跑到了楓橋鎮外的京杭大運河,把麻袋朝河裏狠狠一扔!
他冷哼幾聲、獰笑道:“哼哼……小雜種,這就是得罪本少爺的下場!服下這“騰雲駕霧散”之人,三天內別想醒過來,至於你嘛……三天後醒過來,你就已經到了無常殿了,盡管找閻王訴苦去吧……哈哈哈!”
原來,他設下鴻門宴,獨邀祈少君喝酒說是要賠罪,並親自迎接,將設有機關的酒壺為祈少君斟酒,結果……
可是翌日午時,他再欲前往依蘭花舫為所欲為,隻見花花舫裏的姑娘們一個個渾若無事,若心和水瑤亦神色淡然……
怪事!天大的怪事!這花舫裏最人見人愛的美少年人間蒸發,怎麼全花舫上下全當沒這個人似的!怪事!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可怕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