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道長臉色忽然一變,道:“萬大俠練有黑煞掌力,倒是大出貧道意外。”
萬曉光苦笑一下道:“在下雖練有這等歹毒的功力,但生平之中,很少用過……”他本想開口認錯,但是話到口邊之時,竟又難以說出來,倏然停住。
紫陽道長麵色漸轉緩和,但聲音仍冷峻地問道:“萬大俠這等黑煞掌力,不知是何人傳授?”
這等口氣問話,本極難使人忍受,但萬曉光目睹紫陽道長下令捆綁了兩位師弟之舉,心中甚感愧疚,對紫陽道長這等咄咄逼人的口氣,也不放在心上,長歎一聲,答道:“此事說來話長,在四十年前,無意之中救得一位身受重傷的黑道高人,曾在一所荒涼的廟宇之中陪他養息傷勢,俟他傷勢稍好之時,就開始傳我這黑煞掌力,當時在下年紀尚幼,不知這功夫歹毒無比,他傷勢在一月之後,已然好轉,但卻故意拖延時間,留在那座破廟之中,過了三月之久,直待我黑煞掌奠了基礎,他才飄然而去,臨走之際,曾經再三叮嚀我,要我日夜苦練,三年可望小成,五年中成,十年大成……”
紫陽道長接口問道:“那個授你武功之人叫什麼名字?”
萬曉光搖頭說道:“他一直未告訴過他的姓名。”
紫陽道長道:“他的形貌,萬大俠總該記得吧?”
萬曉光點頭答道:“那人長相怪異,任何人隻要見上一麵就不易忘去,雖已相隔了四十年,但我至今想來,仍可清晰的記得他的形貌。”
紫陽道長仍然異常冷漠地說道:“萬大俠記得那人形貌,最好不過,快……”言未盡意,但卻倏而住口。
萬曉光仰臉思索片刻道:“那人五短身材,瘦骨嶙峋,手臂特長,直垂膝下,其他麵形如何,恕我已記不得了。”
紫陽道長冷然說道:“他和你相處三月,當真就沒有告訴你他的姓名嗎?”
萬曉光聽他口氣,愈來愈是不對,不禁一皺眉頭,答道:“在下生平之中,從未說過謊言,道長不信,那也是無法之事。”
紫陽道長一拂長髯,笑道:“萬大俠如若真不知道那人姓名,貧道倒可奉告。”
萬曉光道:“道長請說,萬某人洗耳恭聽。”
紫陽道長道:“他就是黑白雙魔中的黑魔時佛。”
萬曉光怔了—怔,歎道:“在下練成這黑煞掌力之後,生平之中,甚少應用,故而知道此事之人不多,隻是聽人談起黑煞掌力之時,才知我練的武功是黑煞掌。”
紫陽道長冷然一笑,道:“萬大俠雖然深藏不露,數十年江湖行蹤,竟無人知道你懷此絕技,不過,十年之前,開封城發生一樁震駭武林的慘案,十四位武林高手被殺在黃河渡口的事,萬大俠總該記得吧!”
萬曉光道:“那樁慘案哄傳江湖數年之久,在下雖然已封刀歸隱,但對此驚天動地的大事,也曾聽人說過。”
紫陽道長仰首望著天上悠悠白雲,道:“萬大俠可知那十四位武林高手是何等人物嗎?”
萬曉光道:“這個,在下倒不清楚。”
紫陽道長略一沉思,道:“十四個人中,有五個是敝派門下,四個是少林寺僧侶,其他昆侖門下兩人,和三個中原武林中的名鏢頭。貧道得到凶訊之後,曾親自趕到現場勘查,十四人中,有六人是中黑煞掌力而死……”
萬曉光冷笑—聲,接道:“怎麼?道長懷疑是我萬某人所為嗎?”
紫陽道長不理萬曉光的打岔,繼續接著說道:“百年以來,練有這等黑煞掌力,而有大成者,遍天下隻有黑魔時佛一人,但黑白雙魔四十年前被本派上一代掌門人,率領昆侖峨眉等三大劍派高手圍剿,雖然被他們衝了出去,但二魔都已身負重傷,此後數十年間,從未再在江湖露麵,天下武林同道,都認為兩人受傷甚重,決難逃得性命,想不到今日從萬大俠口中得到了黑魔時佛未死之訊……”
萬曉光道:“如果道長懷疑那開封郊外黃河渡口連殺一十四位武林正大門派高手的凶嫌中,有我萬某……”
紫陽道長拂髯長笑,打斷了萬曉光未完之言,接道:“在貧道未搜得證據之前,不敢妄自猜想,但當今江湖之上,除了黑魔時佛練有這等功力之外,萬大俠可算是繼承他衣缽之人,隻怕黑魔時佛之外,再也沒有萬大俠這般成就之人了!”
萬曉光被他連番激刺,不禁怒火大起,高聲說道:“道長這般撩撥兄弟,不知是何用心?”
紫陽道長道:“那件凶殺慘案發生之後,在下亦曾和幾位少林寺中高手,帶領著兩派門下弟子,四出追尋敵蹤,查訪了三月之久,沒有一點消息,貧道雖不敢妄言萬大俠參與此事,但萬大俠身負絕毒的黑煞掌功,卻是千真萬確之事。”
萬曉光微微一聲冷笑,道:“道長心意,萬某知道了,敢是道長自開封那樁血案之後,就一直暗中注意練有黑煞掌功力之人,但是多年以來,一直沒有發現,今天一見萬某具有此等掌法,便認為當年黃河渡口之事,必是我萬某所為,你說是也不是?”
紫陽道長依然不動聲色,緩緩說道:“萬大俠你會錯了貧道之意了,貧道自接掌武當以來,處理事務,從不敢妄憑想象,在未得確實證據之前,也不妄加他人莫須有之罪名。”
萬曉光略現不耐之色,道:“既然如此,那麼道長不厭其煩的與我提這舊事為何?道長身為武當掌門之人,領袖武林,有話又何不直言,何苦效那忸怩之態。”
紫陽道長笑道:“萬大俠快人快語,令人敬佩,貧道現在也別無他圖,隻想在萬大俠的黑煞掌下,討教兩招絕學……”
萬曉光未待話完,便道:“別的萬某可以考慮,如若道長要試試黑煞掌,恕萬某歉難應命。”
紫陽道長道:“這黑煞掌百年以來能有成就的不過一二人而已,尤其近數十年來,江湖間更難得一現,這等罕見的武功,曠世的絕學,既被貧道有幸會到,如不討教一二,那可是終身憾事,所以貧道才不自量力,想要萬大俠賞臉,賜教一二,那真感謝不盡。”
萬曉光皺了皺眉頭道:“萬某雖然學得此種武藝,卻極少使用,道長雖然是有興,但萬某卻不能胡亂出手。”說到此處,頓了頓又道:“今天萬某傷了貴派門下弟子,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下最公道不過之事,隻要你道長說的公道,在下無不遵從。”
紫陽道長突然哈哈大笑。
萬曉光驚訝的問道:“道長為何發笑?”
紫陽道長歎道:“人言萬大俠光明磊落,今天一見之下卻不過爾爾,叫貧道好生失望。”
萬曉光一捋長髯道:“道長此話指何而言?”
紫陽道長笑道:“貧道再三要求萬大俠施展一兩招黑煞掌的絕學,以開貧道眼界,也可以證明黃河一案究竟是否萬大俠所為,想不到萬大俠卻畏首畏尾……”
萬曉光一聲朗嘯,道:“非是我萬某畏首畏尾,我隻覺得傷了貴派門下,心中甚覺歉疚,願受道長裁製,已不存與道長動手過招之心,料不到道長卻一再相逼,如若萬某再不依從,那也實在有違雅意,不過……”
紫陽道長接道:“不過什麼?”
萬曉光道:“萬某願意獻醜,但那隻是萬某個人之事,尚祈道長下令,放任小女及小徒離開此地,否則,恕萬某難以答應。”
紫陽道長點頭微笑道:“好,你請放心就是。”
萬曉光微一調息,猛然喝道:“如此,道長請接我一掌試試。”
紫陽道長對這一種綠林道上素負盛名的絕學,絲毫不敢大意,當下暗中提聚真氣,低聲對身側四個相隨道童說道:“你們帶著兩位師叔,退後一點。”四個道童應了一聲,挾著白陽、青陽退後九尺。
萬曉光凝神而立,暗中提聚真氣,隻見一股黑氣,泛上臉來,片刻之間,滿臉成了鐵青之色。紫陽道長圓睜雙目,怔怔的瞪在萬曉光的身上,看他臉上變成鐵青之色,心中亦不禁暗自驚駭,提足了全身真氣,護住要穴,蓄勢待敵。萬曉光緩緩舉起右掌,向前走了兩步,手掌輕輕搖揮了幾下,示意紫陽道長準備。原來他這黑煞掌功,提足到十成功力之後,全身血脈都為之暴漲,一開口,功力即將散去一成,是以,不能開口說話,以手示意紫陽道長準備。
紫陽道長略一沉思,笑道:“萬大俠但請出手,貧道已經準備妥當了。”
萬曉光微一點頭,舉手一掌推了過去。
紫陽道長知這黑煞掌力,乃黑道中極負盛譽的絕技,除了掌勢雄渾勁猛之外,還挾有異常強烈的毒氣,一被擊中,縱然不被震死,亦將為掌毒所傷,除了運集真氣,護住要穴之外,亦運起武當派至柔的綿掌功力,揮手一接。
萬曉光掌勢出手,立時有一股極強極猛潛力,急湧過去,撞向紫陽道長。
紫陽道長凝步如樁,雙掌迎勢拍出,正迎在萬曉光推過來的強猛掌力之上。
一股綿綿的陰柔之力,和那極強極寒的黑煞掌力一接,紫陽道長身子微微向後一仰,萬曉光身子卻不自主向前一步。
紫陽道長微微一笑,道:“萬大俠黑煞掌力,果然不錯,但貧道興猶未盡,還願再接一掌試試。”
萬曉光突然向前躍進兩步,欺入紫陽道長身側,舉手又是一掌劈下。
紫陽道長足踏子午樁,施展綿掌功夫,又硬接了一擊。
這一次兩人手掌接實,萬曉光隻覺掌勢如同擊在一團棉花之上,對方掌力迅捷的向後收縮而去。
紫陽道長一觸在萬曉光手掌之上,隻覺如觸冰鐵之上一般,甚是寒涼,不禁心頭大感驚駭,暗道:“這黑煞掌功,不但門徑別走,而且其強猛之勢,亦甚強烈,單是這等雄渾的掌力,就不易接下來。”
心念轉動之間,萬曉光又是一掌劈了下來。
這一掌是他全身修為所聚,威勢非同小可,強猛勁道直劈過來。
紫陽道長大喝一聲,又硬接了一擊。
這一擊之下,兩人都用了全身功力,紫陽道長吃萬曉光強猛絕倫的掌力震得向後退了三步,萬曉光也被那強猛的掌力震地向後退了一步。
紫陽道長退了三步之後,微閉雙目,略一調息,人已複元,萬曉光卻一直靜靜的站著不動。
隻見他臉上的黑氣,逐漸散去,閉目靜站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才睜開眼睛,笑道:
“道長功力深厚,在下不是敵手,我已身受重傷了!”說話之間,緩緩舉起右手。
紫陽道長凝目望去,隻見萬曉光右手之上一片紅腫,五指都已浮腫起來,比平時粗了一倍。
萬映霞嬌喝一聲,奔了過去,玉腕一伸,直向萬曉光右手之上抓去。
萬曉光右手一縮,低聲說道:“快些回去,我右手已被紫陽道長震傷,黑煞掌力的劇毒,已侵入了右臂。”
萬映霞怔了一怔,道:“中了黑煞掌毒,難道就沒有救了嗎?”
萬曉光笑道:“能否有救,還很難說……”
他微微一頓之後,臉色突然轉變的十分嚴肅,接道:“霞兒,紫陽道長已答應放你們兩人,還不快過去謝過紫陽道長。”
萬映霞秀目轉動,兩道奇異的目光,緩緩移注到紫陽道長的臉上,蓮步輕移,緩緩的走了過去。
萬曉光心中暗自欣慰,忖道:“這孩子平日之中,總是不肯聽話,想不到遇上重大之事時,尚能辨分輕重……”
心中正在高興,忽見萬映霞柳腰一挫,迅快無比的向紫陽道長衝去,背上寶劍同時出鞘,連人帶劍猛向紫陽道長撞去。
紫陽道長冷哼一聲,袍袖一拂,迅快絕倫的向後讓開了三尺。
隻聽兩聲清叱,兩支劍分由左右兩個方向襲來,來勢奇快,一閃而至,雙劍交錯,擋住了萬映霞的去路。
原來那四個清秀道童,一見萬映霞揮劍攻擊紫陽道長,立時有兩個仗劍躍奔過來。
忽見萬映霞玉腕連揮,七支燕尾銀梭連番出手,齊向紫陽道長襲去。
紫陽道長似對萬映霞這等暗施突擊的舉動,甚感不滿,臉色微變,揮掌拍出。
兩個道童同時大喝一聲,各自刺出一劍,把萬映霞迫得向後退了一步。
紫陽道氏微微冷笑,道:“小娃兒太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兩道炯炯眼光,直盯著萬映霞。
萬映霞被逼得退站一旁,紫陽道長厲聲相責,忍不住一蹙秀眉,橫劍當胸,嬌聲怒道:
“你們這些鬼牛鼻子道士,一再犯擾我們萬月峽,逼傷我爹爹,哼,要是我爹有什麼好歹,我非跟你拚了不可……”
他們父女相依為命,骨肉情深,萬映霞乍遭驚變,心裏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說到傷心之處,不覺鼻子一酸,流下幾顆熱淚來。
萬曉光先是以為她順從自己心意,向紫陽道長行禮致謝,好讓他們早點離開萬月峽,哪知她依然倔強任性,猝然間發動暗襲,心中大急,喊了一聲:“霞兒住手……”就陡覺舌頭一僵,眼前一花,底下就出聲不得。
文天生一見師父神情不對,忙來雙手相扶,就地坐下。
萬曉光坐下後,甚不放心,勉力睜開雙眼,一看萬映霞橫劍站在那裏流淚,心中不由一酸,要想呼喊,卻又無力,隻得把眼睛向文天生望了一眼。
文天生道:“你老人家是要我把師妹叫回來嗎?”
萬曉光微微點了點頭。
文天生叫了一聲:“師妹……”
萬映震回頭一看,見老父已然坐在地上,再看師兄臉色凝重,不由心中一凜,轉身一躍,落到萬曉光身側,嚶了一聲,就想伏到老父身上。
萬曉光使勁一閃身軀,急道:“不要碰我。”聲音說得雖大,吐宇已是混濁不清。
萬映霞含淚道:“爹爹,你心裏覺著怎麼樣,身上可難過嗎?”
萬曉光苦笑了一下,道:“你們都不要碰我的肌膚,以免染及毒氣。”說著又深深歎了口氣道:“霞兒你怎的不聽話呢?唉,你這孩子,也太頑強了,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你能有多大能為?你平日倒是聰明可喜,怎麼臨到這等重要大事,反而糊塗起來了呢?”他說子一陣話,不由得喘息起來,顯然是真氣不繼。
萬映霞怔怔地望著她爹,道:“那麼我們背負著爹爹,一同離開這裏,好不好?”
萬曉光緩緩地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身負傷毒,你能把我帶到哪裏去……”
萬映霞憂急地道:“那總不能讓爹爹一個人留在此地!”
萬曉光望了愛女和愛徒一眼道:“我又何肯讓你們這毫無江湖經驗的人,跋涉遠走,隻是事到如今,也隻有這樣辦了。”
文天生擦了擦眼淚,道:“武當派也算得是江湖上正大門派,師父既然身受重傷,拚去弟子的性命,我也要背負著你老人家離開此地,難道他們真能趕盡殺絕的阻攔我們不成?”
萬映霞朝文天生看了一眼,道:“對了,讓師兄背起你老人家,我在一旁護衛,咱們出去之後,再設法到外公那裏去,或是到胡叔叔那裏。”
萬曉光看著這一對心愛的女兒和門下,說的情深意真,心中更是難過,忍不住淌下兩行老淚,再俯首一看右手,原先的紅腫之色,已漸呈紫黑,他轉臉對文天生道:“生兒,你去撿一根樹枝來。”
文天生依言撿來一根樹枝,他不知師父此時要此物有何用處,心中也不便多問,隻好怔怔的送上。
萬曉光左手接過樹枝,輕輕地舉手向右手上擊去。
文天生和萬映霞二人看的呆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萬曉光敲打了兩三下,忽的又使勁擊打,打了三數下,臉色驟然一冷,揮起樹枝猛力狂抽自己的右臂。
文天生和萬映霞從未見過他這等失常的狂態,他這一陣狂打猛抽,隻嚇得二人臉色大變。
萬映霞急的一聲驚叫,使力抱住萬曉光的左手,哭道:“爹爹,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這樣忍心嘛……”
文天生也淚痕滿麵地道:“師父,你老人家不要憂急,這樣豈不是太苦了自己了嗎?你還是要保重自己……”
萬曉光老淚縱橫的抬頭望著愛女愛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唉!為父心裏的苦處你們怎麼知道?”
原來萬曉光低頭一看自己右手,色澤已呈紫黑,他自然知道這是傷毒轉劇所致,所以要文天生撿取樹枝,自己敲著試試,如若右手還知疼痛,便還有生機,那就依他倆的請求,暫離萬月峽。
他雖然意念已改,但是接過樹枝輕輕一敲,右手竟然全無感覺,心中不由暗暗著急,便使勁重擊了幾下,哪知還是一無所感。
萬曉光見右手依然沒有疼痛的感覺,心裏在就涼了一大半,再看萬映霞、文天生二人怔怔的望著自己發愣,心中一酸,泛上了一種說不出的生離死別的滋味。
在憂急痛苦之下,有如萬把利刃,刺在心上,一種難以描述的怨恨、悲憤、哀慟,使得他要發狂,所以舉起樹枝,一陣猛抽,恨不得把一切痛苦,藉此發泄出去。
這時左手被萬映霞拚命的抱住,一陣哭叫,心中一陣茫然,頹然的一鬆左手,樹枝便墜落地上。
萬曉光含淚說道:“霞兒,生兒,不是我忍心不走,實對你們說了罷,就是大羅神仙下凡,華陀重生,也無能救得我的性命,為父的右手已完全麻木,傷毒就快發作,縱然為父肯跟你們同去你外公家,又有何用……”
萬映霞、文天生聽得在一旁嗚咽而泣。
萬曉光苦苦一笑,道:“人生百年,依然難免此關,不過時間早遲而已,為父自從你母去世之後,如若不是為了你,我又何嚐肯偷生人間,現在事已如此,也是大數難逃,為父倒可以見你娘於泉下,但撇下二個不懂世故的孩子,要你們遠走天涯,真叫我放心不下……”
說著老淚如雨而下。
三人對泣一陣,萬曉光臉上忽然顯露堅毅之色,道:“霞兒、生兒,為父已年過花甲,隻要你們能和愛廝守,為父就放心了,你二人還是依我之言,速去外公家,不要再以為父為念。”頓了下,一皺眉頭,道:“為父手斃武當門下多人,他們自不會放過於我,而我殺人償命,也是應該的,隻是你胡叔叔性情暴烈,絕不肯就此罷休,就怕此事將會被他掀起滔天的風浪……”
文天生擦淚說道:“師父果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自應是找他們武當派算帳的。”
萬曉光歎道:“這些身後之事,我也管不了,現在隻望你們平安的離開就好了。”說到此處,轉臉望了那邊紫陽道長等人一眼。
紫陽道長身為領袖武林的武當掌門人,做事氣派自是不同,他一見萬曉光傷毒返攻內腑,也深悔自己過於孟浪,但事已如此,悔已無益,及見他們骨肉黯然相向,自己自無一走了之,抽身不管的道理,是以仍然立在原地,靜待事情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