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叫聲“好快的手法”,轉出來檢視一下,發現地上兩人已經氣絕斃命。
這時,穀外原野中熱鬧異常,七八隊紅衣大漢按照平素操練過的路線,互相迂回包抄。
假使敵人在這片原野之中,不但無法逃出他們的搜索網,並且一旦動手,其餘的人馬很快就可集結起來,一同對付來敵。可是目下在搜索網中的人乃是太陽穀十四郎君之一,他自是深知本穀搜索路線,是以仍然能在夾縫中出沒。
舒八郎因聽皇甫維說過不能停頓及說話,奔跑時越順利越好,因此他不肯離開這一片平坦的曠野,隻因除了這一處地方平坦易走之外,其餘的地方都十分崎嶇危險。
那些搜索追逐的人自然不曉得其中有這麼多的緣故,他們不時瞥見銀衣人影閃過,因此搜捕工作毫不放鬆。
天空中驀地爆發兩朵紅雲,很快就合成一團,凝聚空中久久不散。
舒八郎看在眼中,心頭大震,身形不知不覺遲滯下來。轉瞬間就碰上一隊紅衣人馬。
這一會兒既是迎麵碰上,他可就無法脫身,立時陷入重圍之中,迫得停住腳步。
一個紅衣大漢洪聲喝道:“什麼?你是八郎?”聲音中盡是訝駭之意。
舒八郎喘著氣點點頭,那個大漢接著道:“怪不得動員了全穀人手,還摸不到敵人影子,敢情是你?還有什麼人?”喝問聲中,全隊八個勁裝大漢都挺刀迫近。
舒八郎忽然跌足道:“罷了,罷了,我上了大當啦!”那個紅衣大漢冷冷道:“你可是存心諷刺我們?”
舒八郎歎口氣,道:“我還有什麼話可以分辯呢?”
那名大漢暴聲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手下的人全部死光,而你卻穿上冷月山莊的衣服,引誘我們調出全穀人力追捕你。”
舒八郎又歎口氣,道:“十一郎你永遠不會相信我的話,況且兩位少爺業已離開秘宮,他們一旦現身,我更不需說話了。”
轉瞬間好幾隊人馬都在附近出現,率領每一隊人馬的均是太陽穀十四郎之一,這時他們都離開隊伍,縱到離開樹洞的舒八郎周圍。
這太陽穀十四郎君個個身材高大,幾個人一圍上來,十一郎的手下便散退開去。
舒八郎環目一瞥,道:“七郎你來得正好,快替我出個主意……”
一個目光陰險臉龐瘦長的人道:“你跑什麼?怎麼搞的?”
舒八即道:“我被皇甫公子用飛劍刺穴所傷,動彈不得,他把我藏在樹腹之中,並且囑我於穴道自解之際,必須盡力奔跑,直至筋疲力盡為止。中途不可停頓或說話……”
六郎道:“你目下可感到不妥?”
八郎苦笑一下,道:“這法子沒有用,我縱然假裝不妥,暫時瞞得過兩位少爺,可是老穀主一回來,我就死無葬身之地!”
七郎冷冷道:“哪個暗示你假裝不妥,諸位兄弟,快點動手把這個叛逆之徒擒住”
八郎怒聲道:“七郎!你一點也不顧念咱們一場兄弟的情分麼?”
七郎並不答理,長刀一揮,那幾個圍住八郎的人便追上前去。
舒八郎接著憤然道:“我總算看穿七郎你的真麵目,以前我忠心耿耿助你對付兩位少爺,哼,想不到今日卻被你用我的性命去向兩位少爺討功,諸位兄弟們記住我的例子,仔細日後也碰上這等下場!”
四下的紅衣大漢都圍成一個圈子,觀看這一場內訌,圈中刀光如雪,電擎飛舞,叱吒人聲更是不絕於耳。
好一會工夫,舒八郎就危殆不堪,他的刀法和圍攻他的八人一樣,彼此俱深悉奧妙。因此他功力再強,也抵敵不住這八人聯手,轉眼之間,身上已中了三刀之多。
戰中六郎突然揮刀架住一柄長刀,那名紅衣大漢厲聲道:“七郎你怎麼啦?”
七郎大叫道:“快點退開,不要取他性命。”
舒八郎感到莫名其妙,卻見眾人全部撤開,七郎接著道:“八郎是否罪該處死,還得待穀主親自裁決!”
摸地兩道紅影飛射入人圈之內,眾人轉目望看,卻是兩個儀容威猛的童子,長得十分相肖。
左邊的一個濃眉一鍁,冷笑道:“七郎這一著不知又耍什麼手法,決不是為了心存兄弟之情,所以暫時留下八郎一命……”
這兩名童子一現身,所有的人無不向他們行禮。舒七郎道:“二少爺對在下成見甚深,這等說法,教在下無法開口!”
另一位紅衣童子沉聲道:“你最好少開口!”
他們一同走到舒八郎麵前,八郎邊躬身邊道:“兩位少爺如果開恩準許暫留在下一命,等老穀主回來,向他稟告經過之後,方行處死,那就感恩不盡……”
左邊的紅衣童子洪亮地哼一聲,道:“難道我兄弟下令處決的話,你就死得不甘心麼?”
舒八郎俯首道:“在下不敢如此放肆……”
左邊的童子想了一想,洪聲道:“那就賜你舉刀自盡,免得別人動手受苦!”
舒八郎慘然道:“在下一生忠勤為老穀主效力,想不到今日死於敵人離間之計……”他舉起長刀,四望一眼,然後橫擱在咽喉上。
摸地一道紅色人影自天而降,落在舒八郎一文之內,朗聲道:“八郎住手!”
那兩個紅衣童及太陽穀諸郎君抬目一瞥,隻見發出喝聲現身的竟是一個麵目俊美的紅衣少年。這個美少年一望而知乃是“一皇”之子皇甫維,因此人人都露出訝駭之色。
舒八郎厲聲道:“皇甫公子,你害得我好慘……”
皇甫維微微一笑,道:“我若果不是聽到你最後那句話,覺得你如此下場,確實太慘的話,就不會現身把你喝住啦!”
他轉眼望住那兩個紅衣童子,接著道:“日公舒濤可是把你們收為義子?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兩名紅衣童子似乎沒有想到皇甫維一開口就道破了他們的秘密,是以齊齊一怔。左邊的一個洪聲道:“公子猜得不錯,老穀主因見我兄弟資質尚可造就,是以收為義子,我們兄弟目下都改姓舒,老穀主賜風火二字,我是舒風,舍弟舒火,並稱風火二童!”
皇甫維哦了一聲,道:“你倒是坦白得很,但以我所了解,日公舒濤收你們兄弟為子之事,不但在武林中無人知悉,即使在三公之間,亦屬秘密,你怎的這等坦白無隱,-一說出?”
舒風放聲大笑道:“公子問得好,若是當真想知道在下兄弟這等坦白之故,先請公子賜教我們兄弟幾手絕藝,再行稟告!”
皇甫維頷首道:“這話也甚公平,隻不知目下單單是你們兄弟上來?抑是所有的人統統出手?”
舒風道:“公子如果不反對的話,在下兄弟想先行聯手請教……”
皇甫維默默不語,這刻他並非膽怯躊躇,事實上卻是運起獨門秘傳“天視地聽”之術,暗暗聆聽那風火二童中老二舒火的秘密傳聲。
他注意到自從自己現身,這個最愛搶著說話的舒火卻反而問聲不響,暗中查看,立時發覺他正以傳音之法對諸郎君有所指示。這時運功一聽,恰好聽到舒傳聲道:“他今日如果逃不出我們‘銷熔大陣’的話,六郎你便可將功贖罪,即速以暗號通知各人準備……”
皇甫維仰天一曬,道:“我忽然想到舒八郎的處境,倒想聽聽你們的意見……”他故意找個話題,以便掩飾他默然查聽舒火傳聲下令之事。
舒火這回搶著洪聲說道:“八郎是太陽穀之人,後事如何,似乎不勞公子費心!”他接著向舒八郎喝道:“你手下之人業已全部喪生,還站在那兒幹嗎,即速回穀待罪!”
舒八郎恭身道:“在下遵命!”轉身走開。皇甫維目送他背影在人堆中消失,隨即發覺不但太陽穀諸郎君紛紛移動,連對麵那一圈紅衣大漢也分頭走動,卻一點也不紊亂,正是布陣的征兆。
他迅即掣出聖劍,招手道:“來吧,不要多所耽誤時間……’”
風火二童並肩大步迫近,恢地發動攻勢,兩把長刀灑出一片刀光,淩厲劈攻。
皇甫維微一愣神,一麵揮劍招架,一麵尋思道:“這風火二童果然不同凡響,不但刀上功力十足,高出於太陽穀十四郎君之上,而且把數也奇奧怪異,甚且不似是日公舒濤的路子……”
那風火二重配合得嚴密神妙,此進彼退,奇招迭出,越戰越顯出難以阻遏的威力。
皇甫維查出端倪之際,對方刀法已施展出十足威力,步步緊迫,他除了見招拆招之外,已無法緩手,換句話說,他已經成為被動之勢,形成挨打的局麵。
四下先後爆發出洪亮的喝彩,太陽穀諸郎君及一眾手下遙見風火二童的威勢,果然不愧是本穀傳人,個個都心悅誠服,高聲喝彩。
皇甫維暗暗自責大意,但此刻惟有奮力抵擋。那風火二童的神奇刀法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來,簡直沒有絲毫空隙要以讓他稍稍喘息。
眨眼間又激戰了二十餘招,風火二童手中長刀光華更盛,雖然對方手中之劍乃是神兵秘器,可是他們已占了先著,連環疾攻,根本不讓對方有削斷兵器的機會。
風火二童這路刀法已施展到最後數招,這時皇甫維劍光光圈已縮小得僅僅護住身體,看來窘困危範異常。舒風洪聲喝道:“皇甫維你如若棄劍束手就縛,我兄弟決不取你性命……”皇甫維幾乎無法出聲回答,過了一陣,才朗聲道:“你這話對我頗有誘惑力……”
舒火厲聲接著道:“那麼即速棄劍,不然的話,我們兄弟刀下就無法留情啦!”
皇甫維攸然喜上眉梢,舌綻春雷大喝一聲,聖劍化為一道寒芒,向風火二童空隙中疾劈而去,左手虛虛向敵人刀勢來路一帶。
皇甫維自然有他的打算,要知他左手一直運足功力,蓄勢待發,可是由於“意形大法”
剛剛學會,到底不能隨心所欲,故此在危殆窘迫之中,無暇分心尋思如何發出左手招數。但這刻摸地發覺對方使出的招數,他曾經見過少林三老中的無心大師在五嶽台上對付冷月神抓時施展過,並且他本人與無意大師交手時也親自拆解過,還記得這一招的後續變化,是以頓時喜上眉梢,不須用心推想,便已有了製敵之法。
隻見他左手借著一帶之勢,身形微微錯開一尺,風火二童的長刀挾著勁銳寒風,分別在他身側劈空。
四下彩聲頓時消歇,卻聽到皇甫維朗笑之聲升起,人隨劍走,從兩人夾縫中衝出戰圈。
風火二童麵目變色,突然打個招呼,分頭退開。皇甫維朗朗笑道:“總算你們機警過人,識得進退……”笑諷聲中,挺劍向舒火追去。
皇甫維早在舒火以傳聲之法命令手下布陣之際,便想到自己如果要衝出這個囚煞威猛的“銷熔大陣”,惟有出奇製勝,首先不得再陷覆轍,仗著自己新近練成“意形大法”絕藝,故意試一試這著名的“銷熔大陣”的威力。這次衝出陣去的方向,一定是對方最不防備之處,也就是向著穀內那一邊。因為對方估量這個方向就算被敵人衝了出去,無異於自授羅網,是以太陽穀主持陣法的人,所布集的力量一定以這一麵最為單薄。
一切都如皇甫維理想,果真毫無阻滯地衝出陣外。當下放步迅疾奔入穀內。這一回由正麵入穀,別有一番風味,隻見穀口之內就是一片平坦的油綠草地,再過去就是高峨的屋宇,氣派雄偉。
當中的巍峨大門口有兩名紅衣大漢執刀守衛,皇甫維奔入草地時,立即引起他們注意。
皇甫維身法快若飄風,大步奔過草地,踏上大門前麵的白石台階。
兩名守衛厲聲道:“你是什麼人?”喝聲中挺刀阻住他的去路。
皇甫維斥道:“你們敢是瞎了眼睛?”他舉手指一指身上的紅衣勁裝,接著道:“八郎已經進去了麼?”
他們楞了一下,迅即發覺他手中兵器乃是聖劍,一齊大吼連聲,舉刀疾劈,功力深厚,聲勢凶猛異常。
這兩名守衛武功這等高強,大大出乎皇甫維意料之外,急急振腕揮劍迅劈敵人。
喝聲一起,裏麵又奔出四名紅衣衛士,四柄長刀有如蚊龍出海,光芒四射,齊齊朝他溯到。
皇甫維左手快了一步,施展出意形大法,猛可揮劈出去,最初碰上那兩名在大門守衛的紅衣大漢,其中之一慘叫一聲,拋刀仆地。皇甫維瞥見兩名紅衣大漢從左側衝上來,連忙以五指就勢一抓,奪的“奪”地一聲,那個拋刀而死的大漢那柄長刀忽然飛到皇甫維手中。
這一來右邊有三名紅衣大漢,左邊則隻有兩個,皇甫維的武功也是右強左弱,正好扯平。
那邊三名大漢發出雷鳴般的喝聲,一齊揮刀挺攻,這三人功力深厚,幾乎可與太陽穀十四郎君頜頑。皇甫維一劍戳去,那三名紅衣大漢刀法劃一.迅速攔架,三柄長刀一同架住聖劍。
他們交手隻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這時穀口那邊已傳來隱隱人聲。
皇甫維忖度情勢,深知如果讓穀口那邊的敵人趕到,單單是風火二童夾攻上來,就不容易脫身,可是這五名紅衣大漢功力十分深厚,目下必須盡施全力,才有希望脫身。
他鋼牙一咬,右手聖劍陡然向前一推,那三名大漢吃不住勁,一齊後退。但見聖劍打個閃,一道白光劃過,那三個紅衣大漢胸前都裂開一道口子,深達半尺,先後翻身仆倒地上。
另外那兩名紅衣守衛睹狀不禁心寒膽裂,刀法頓時遲滯。皇甫維刀劍齊施,隻見寒芒飛射間,那兩人又告了帳。
他一轉身便衝入大門之內,放眼一瞥,隻見重重樓閣,處處亭台。他順著一條長廊迅疾飛奔,一忽兒就轉了七八個彎。然後,停住腳步,先把聖劍歸鞘,再用口咬住那柄長刀,急急取出囊中秘圖。
卻聽鍾聲大作,響澈全穀。皇甫維也不禁翟然動容,匆匆收起秘圖,走人一條甫道之中。
他左彎右轉,終於走人另一進屋宇之內。這一進屋宇甚是高大巍峨,石柱巨大,全部用青石砌成,皇甫維情知這裏就是太陽穀樞要重地“秘宮”,更不遲疑,急急闖了進去。
從秘圖上他知道這座秘宮麵積甚大,少說也有百餘個房間,整座秘宮屋頂都連結得十分緊密,進來之後,就算搖身變為蒼蠅,也無法從屋麵飛出去”
但他胸有成竹地找到一個大廳,在一麵屏風之後站定,以肩背用力推頂牆壁。
他推了好一會,才把牆壁推動,露出一道狹小的門戶,這時,饒他皇甫維一身是膽,也禁不住喘息一聲,舉手抹一抹額上冷汗。
他擠入秘門之內.又用力把石門頂回原位.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他貼在牆上,一麵喘息,一麵靜心傾聽,不一會就聽到風火二童洪亮的聲音,但頃刻間便逝去,他在黑暗中微微一笑,轉身摸著牆壁,向前走去。
暗道中地勢向下斜伸,腳底乃是石階.他小心地拾級而下,大約下降了丈許,便沒有石階。暗道也陡然變得相當寬闊。一陣陣黴濕的氣味撲人鼻中,但四周沒有一點點聲息。
皇甫維在黑暗中走了六七立.突然停步.伸手入囊中掏摸東西。
驀地側邊一股強勁潛力激湧而至,才一上身,區感到極為沉重雄渾.使人少起難以呼吸之感。
皇甫維大駐地測轉身軀,雙掌一齊拂出。“砰”地一響,皇甫維發出的內家直力與那股暗勁潛力相撞之下,但覺胸口熱血迸湧.腳也吃不住勁,蹬蹬連退了六七步,後背重重地碰在石壁上,又發出“砰”他一聲。
他急忙舉手揉按胸部,同時調運真氣,差一點就吐出鮮血,這等功力深厚的一台,皇甫維平生除了在二公手下見過以外,還有就是“聖女”,但這等地方決不會是“聖女”匿伏著、因此皇甫維首先就想起“三公走了六七步運,陡然又感到潛力壓體,雖然他已決定不再硬接,無如對方所發潛力神妙異常,直到襲上身時才能發覺。是以迫不得己再度運聚功力,雙掌疾然排了出去。
黑暗中但聽“砰”地一聲,接著就是皇甫維身軀碰在石壁上的響聲。
這兩聲消歐之後,黑暗中升起喘息之聲,卻是兩邊都有。因此,皇甫維略略放心,知道對方暫時無法出手攻擊。當然這也可能是詐,好叫自己大意疏神,不過,目下不管對方是否使詐,皇甫維卻毫無辦法可以預防敵人。
又過了一陣,皇甫維索性貼著石壁打坐,便他心中老是被一個疑問所困擾,那就是對方是什麼人?為何兩次出手襲擊,卻又不趁自己尚未恢複功力之時乘機下手?這些個疑問的確使人十分迷惑,尤其是關係著自己的生死,所以使得他無法集中精神來調元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