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著又向側麵的一對縱去,長劍彈射出百十點銀光,飛灑電罩。對方那個銀衣大漢識得這一招名為“噴珠濺玉”,乃是本莊上乘劍法中絕招之一,忙忙揮劍拆解,盧森劍勢攸然一挫,無端化為“甩手劍”的招數,銀光如匹練急從他前胸射入,再也無法躲避或招架,問哼一聲,那柄長劍透胸刺入,登時屍橫就地。
盧森這時方始落地,順手奪過那個還在發愣的同伴手中之劍,迅疾向最後一個敵人攻去。
那個銀衣大漢見勢色不對,使個敗式便想退走。
盧森恰恰化為一道銀虹射到,把那銀衣大漢截住。他連誅三人的聲勢,已經把對方駭得魂飛魄落,雖是勉力招架.但劍法已屢現破綻。
盧森手中長劍幻使一片銀影寒芒,追得對手連連後退。陡然間突出一式怪招,那柄長劍忽左忽右,使人眼花繚亂,接著化為挑戳之勢,一劍送入對手咽喉之內。
那個銀衣大漢狂呼一聲,屍身倒地。
盧森殺盡對手之後,反而愣愣地望著那些屍體,麵上露出一片茫然之色。
皇甫維突然低聲道:“你們快站好,有人來啦!”
盧森程然警醒,猛然轉身招手,指揮那三名銀衣大漢站在自己身側,排成一列,作出攔住皇甫維去路的陣勢。
皇甫維手中橫持聖劍,麵上含著冷笑,朗朗道:“你們太膿包啦,要不要換些好手來?”
盧森故意厲聲道:“你終究還未衝得出去,冒什麼大氣?”
他話聲甫落,一陣輕風從後麵拂到,皇甫維閃眼一覷,隻見盧森等四人後麵出現了四個持劍女郎,
一個嬌柔的聲音接口道:“皇甫公子,我有句話想請問你,不知你是否肯據實答複?”
皇甫維道:“你如果有話說,那就走到前麵來一別躲在一堆人後麵。假使沒有這個膽量,你就躲得遠些!”
那四個女郎後麵的轉角處頓時出現了玉麵朱唇,薄發裸臂的漆二娘。她柳腰款擺,輕移蓮步.走到盧森那一排人的前麵,媚笑道:“我已聽從公子吩咐,該公子不會突施暗算吧?”
皇甫維傲然道:“當然不會啦!”
漆二娘雙從他麵上移開,迅速地掃瞥過地上那四具屍體之上,接著道“他們都是死在公於劍下的麼?我卻奇怪盧森他們為何絲毫不曾受傷?”
皇甫維笑道:“你就是要問出這句話?”
漆二娘搖搖頭,但見她胸前高聳雙峰隨之微微搖顫,極是誘人。
“不,我隻是覺得奇怪,所以順口提起而已,其實我細瞧一下,就可看出他們是在死在公子床下!”
皇甫維道:“你最好少吹牛皮,我和他們均是使用寶劍,哪裏看得出是誰殺的?”
盧森麵色生變,可是不敢動彈,此刻他十分懷疑皇甫維可能是故意要漆二娘細細查看,等她查出真相,便可假手於漆二娘取自己等四人性命。
此念正在他腦中轉動時,漆二娘已經開始檢查那四具屍體身上致命的創口。
她隻費了一會工夫,就走到皇甫維麵前。皇甫維道:“怎麼樣?是下是我殺的?”
漆二娘沉吟道:“看他們的創口,聽取的角度均非本莊劍法所能夠做到,因此可以確認他們乃是死在你的劍下……”
皇甫維發出笑聲,卻被漆三娘繼續說下去的話聲打斷,隻聽她道:“但是我十分訝異迷惑的,便是你會知道他們何自相殘殺的可能?因而考我的眼力?照道理說,他們同屬本莊之人,麵對你這等強敵,定然十分團結一致。故此當你聽到我提出疑問之時,應該大感迷惑才是!”她的話聲一頓,發覺皇甫維似是挪榆地曬笑一下,便又接著道:“這個疑問遲早會曉得,現在我要請問你一件事……”
皇甫維定睛望著地,等她說話,忽然間感到心旌搖蕩,大有難以自持之慨。他本是聰明絕頂.機智絕倫的人,立時已察覺乃是漆二娘的媚術使然,眼珠一轉,一麵暗暗澄神一誌,抵禦對方媚術,一麵裝著有所發現,移目望著一排四個女郎。
隻聽漆二娘嬌媚蕩魄的聲音道:“皇甫公子明知莊主不在,卻枉駕來此,不知有何圖謀?”
皇甫維眼睛望著別處,道:“我來找銀衣仙子佟秀。”
漆二娘笑道:“難道說公於也不曉得她的下落大?”這話大有深意,分明已知佟秀失蹤之事,甚至認定乃是皇甫維把地藏匿起來,
皇甫維並不在乎人家怎樣想法,此時他急於從漆二娘婚術魔力中脫身,想來想去,還籌思不出妥善之法。他既是不敢向漆二姐望去,又不能老是盯住那幾個女郎,隻好遊目室中。
忽見那幾具屍體的血腥氣引來不少蒼蠅,頓時靈機一觸,心中已有主意,他右手緩緩掣出聖劍,左手卻從囊中取出一個玉盒,藏向背後接著便收回在囊中,微笑道:“關於佟秀之事,我覺得不須辯說……”
漆二娘突然道:“公子剛才取出玉盒的舉動是什麼意思?”
皇甫維淡淡一笑,道:“既然你問起此事,我不妨告訴你。並回我在嵩山一個高入雲霄的石峰頂,該處山風強勁,常人也難以站得住腳,但我卻聽到一陣蟲類飛行之聲,我因而疑心大動,循聲追查,發現峰頂大石後有個石洞,洞內有個人全身潰爛.布滿了惡蠅,那人隻剩一絲氣息,和我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死掉了!後來我才知道那人竟是武當高手武潘安餘防……”
他說到這裏,眾人都大感興趣一尤其聽到那人竟是舉世知名的美男子武當高手餘訪,都不禁流露出十分注意的神色。
皇甫線接著道:“向時我也曉得了他身上之傷乃是被劇毒所侵蝕,每日必須由這種惡蠅吮吸膿血,才能撐得下去。而這種惡蠅若然停在別人皮膚之上,頓時傳染劇毒。終於要全身潰爛,比患大麻瘋的人還要難看百倍……”
他說到這裏,眾人便有點警覺,個個遊目四顧,皇甫維提高聲音道:“不瞞你們說.我的玉盒之內藏有幾隻惡蠅,剛剛放了出來!”
他左手運力向地上扇去,停在死屍身上的蒼蠅立刻被掌風刮得四散飛起。
眾人頓時一陣慌亂,紛紛散開,並且各以掌力向空中蒼蠅拉去。漆二娘夫不怕地不怕,卻怕花容月貌毀損,不能迷惑天下蒼生。是以也十分震驚,揚眸注視著空中。
驀地一道白虹電掣肘到,漆二姐美眸一轉,已看見乃是皇甫維禦劍擊到,來勢猛急無倫,不由得大吃一驚。一麵揮掌劈去,一麵掣劍側閃。
她的動作雖然快疾無比,但皇甫維有心偷襲,比她更快,但見白虹過處,漆二娘慘叫一聲,頓時肚穿腸破,仆向一側。
那四女睹狀大驚,但她們此刻仍然深信空中飛蠅帶有劇毒,因此顧此失彼,狼狽萬分。
皇甫維乘機仗劍左決右蕩,轉瞬之間,削斷三支長劍,擊斃二女。
其中一個乘亂向外麵逃去,皇甫維正忙於進攻那個手中尚有長劍並且作負隅之鬥的女郎,一時無法分身,心中大急,厲聲喝道:“盧森,你們快截住那丫頭……”
和他對敵的女郎尖叫道:“好啊,盧森你們膽敢反叛,等莊主曉得了,就有得你們好看……”
盧森等人本來不肯聽皇甫維的命令,可是這個女子尖聲一罵,頓時醒悟不能不管,迅即揮劍撲截。另外那三名銀衣大漢唯他馬首是瞻,見他動手,都紛紛持劍圍攻上去!
皇甫維一身所學,沒有一招不是剛好克製住三公的武功路數,況且使用的又是無堅弗摧的“聖劍”。這時但見他奮起神威,一連數劍淩厲攻去,那女郎退卻不迭,忽地門戶大敞,被皇甫維一劍刺透心窩而死。
盧森沉聲道:“請問公子有何打算?”
皇甫維若無其事地道:“隻要你們都丟掉長劍,吃我一劍,便可無事!”
盧森道:“這樣說來,公子乃是決定取我等性命,正是古語所謂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意思了?”
皇甫維搖搖頭,道:“你會錯我的意思了!目前以我個人力量,尚無法把三公奸除,因此你們若是露出叛跡,此是江湖大忌,三公定然放棄一切,先合力誅除你們。那時候我縱然有心相助,也未必成功。所以上上之策,還是以不露痕跡為佳!”
那四人都透了一口大氣,皇甫維接著道:“現在你們轉身出去,就在外麵那道鋼柵旁邊,每人讓我刺上一劍,並把兵刃斬斷,那時你們隻須砌詞說奉漆二娘之命守在外麵,誰知我在內把眾人通通刺死,衝了出來。你們攔阻不住,都負傷倒地。”
盧森大喜道:“如果公子乃是真心開恩的話,唯有此許可以瞞過莊主,”
當下一齊出去,在最外麵的鋼棚內側站定。皇甫維道:“你們站好陣勢,伸出長劍,我用各種手法斬劍,順勢弄傷你們!”
皇甫維著他們並排站好,各各伸出長劍,然後施展獨門手法,每斬斷一劍,那聖劍劍尖就在他們身上戳了一下。劍劍都是刺在穴道之上,若然是在戰場,這一劍剩下去,對方縱然不死,也立即失去反抗之力。
而這刻他們卻隻是流了一點血,行動仍舊如常。盧森長長籲口氣,道:“我們出入江湖,從不怕死,可是本在的嚴刑酷罰卻比死還要恐怖萬倍,在下等蒙公子開思,或可逃出此劫,真是謝天謝地!”
皇甫維道:“目下漆二娘已死,隻不知繼她指揮此莊的人是誰?我很想悄然離開,但目下該莊護何把守嚴密,看來不易離開……”
盧森想了一陣,道:“本來漆二娘一旦出事,就該由少莊主或佟秀姑娘指揮全莊。可是他們兩位都不在,或者會由漆二娘的心腹侍女中為首的黛姑出而主持大局!至於過河之法,在下想不出有什麼法子。”
皇甫維想了一想,道:“我目前隱藏起來,如有機會自會渡河而去。你們被我飛劍刺穴之後,應該是一個時後後方能動彈。因此你們裝了一個時辰之後,方可起身行動。”
那四名銀衣大漢都唯唯應了,皇甫維又問明業已被殺的馬老三的房間位置,便換了件銀裝大漢的衣著匆匆離開這個幽牢。
他剛剛從地道入口處躍出去,便聽到一陣步履之聲。皇甫維迅即藏身在角落暗處。
轉瞬間兩個女子走到入口處,其中一個道:“我進去稟告二娘就得啦,你且到外麵小心巡視……”
另外那個女子應了一聲,轉身走出廳外。
皇甫維靈機一動,輕輕躍到人口處,循級而下,就在底下第一個轉彎彎角外麵隱藏起身軀。
裏麵傳來那個女子驚叫之聲,不一會,步聲由內麵匆匆奔出來,皇甫維拿捏時候,突然急截迅襲。掌拍指拂。那個女子實在沒有想到敵人居然會半途出現突襲,大吃一驚,皇甫維手法何等奇奧,立刻製住她的穴道。
那女子全身軟癱,也不能發出聲音,皇布維料她不敢違抗,接著道:“你叫什麼名子?”問話時,一掌抵住她的後背心。這樣她便能夠開聲說話,同時又可立刻施展那“禁製脈穴”毒劑。
那女子倒吸口氣,緩緩道:“賤婢名叫黛姑……”
皇甫維沉聲道:“你聰明得很,居然曉得我這種禁製脈穴手法的厲害,所以乖乖答話,由此看來,你雖然身為侍婢,卻也不是等閑之輩,我剛才在大廳中見到你和另外一個同伴的情形,得知你有命令她的權力現在你聽清楚一點,一會兒走出外麵的石階上,你人聲吩咐她去傳令解除全莊戒備,聽見沒有?”
黛姑怯怯點頭,但接著道:“賤婢實在不敢這樣做。”
皇甫維淡淡一笑,道:“如果你自問熬受得住毒刑,不妨試一試看,”
她打個寒噤,道:“賤婢不敢嚐試,既然不得不聽從公子吩咐,隻向希望公子在事後賜我一死,以免日後被老莊主收拾。”
皇甫維默然片刻,道:“你一定平日深悉身受毒劑之人那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是以這等畏懼,既是這樣,我答應你得個痛快就是!”
當下他們一同向外麵走去,走上石階,黛姑揚聲呼喚同伴過來,然後按照著皇甫維吩咐的話說了,那個侍婢果真領命去了。
之後,皇甫維再度征詢她的意見,便這時黛姑又改變了主意,不願尋死。皇甫維迅即一掌擊在她後背心,把她震得昏迷過去,放在石階上,便疾縱出廳外。
但見那道護莊河已恢複平常,本來燭天的火炬已盡行撤去,留下一片黑暗。
不過目下距天亮已是為時無多,皇甫維迅速奔到一道吊橋橋頭,橋頭處隻兩名漢子在那離地丈講高的石樓內,那道吊橋便是由他們控製起洛。
石樓周圍都有火炬,但不算十分光亮。皇甫維一出現,立刻就被樓上的兩人瞧見。
皇甫維早就瞧好形勢,設法站在陰影中,沉聲道:“漆二娘命我過去辦一件緊急要事……”
那兩人剛才緊張了老半天,這刻未免有點大意,其中一個立刻動手去放落吊橋。那道吊橋放了一半,另一個漢子突然吟了一聲,問道:“你是哪一位呀?你們平常都是等不及放橋就縱過去……”
他下麵的話還未說完,皇甫維已應聲道:“我照例得告訴你們一句,誰耐煩等這吊橋放落去?”話聲中他的人已奔到河邊。雙足一頓,飛縱而起,飄落在兩丈左右處那道從對岸伸到河心的木橋上。
轉眼工夫,他已到了冷月山莊的正門,這刻縱然有察覺他乃是冒牌貨,他也不放在心上。因此大搖大舞台從正門出去,在門口附近的守衛們都身向他行禮。是以皇甫維又曉得身上這套銀衣竟然可以區別出身份地位;
他又離開大道,在荒野中向前疾奔,天亮之際,他已奔入太陽穀的地界。
大白天不易行事,因此他在荒野中隨便找個又高又密的草堆,倒在草叢中,盡量休息。
下午時分他已經睡夠,用了一回功,忽然從囊中掏出一枚金牌。這塊免死金牌曾經使他整個人生都起了劇烈變化,因此他感慨地反複瞧看,但見一麵有個皇冠浮突出牌麵之外,另一麵則深深地刻著“免死”兩個字。
這麵免金牌就是他潛入冷月山莊的原因。當他跟隨那翠姑娘走入而道,對經進入一間金色門戶的房中,取的就是此物。
這時,他不禁記起那個純潔無瑕的翠姑娘及寶姑娘,她們的命運如何?現在已不可得知。或者會因漆二娘已死而得到幸免,但也許遭遇更慘!
對於這些他已無能為力.隻好撇開不去想它。他把那塊免死金牌用兩指捏住,運足內力猛然一震。
一聲微響過處.那塊薄薄的金牌竟然分為兩片,內麵有本薄薄的小冊子掉了出來。
皇甫維取了出來,發覺另有一張薄如蟬翼的小箋,上麵寫有不少字跡.他凝神閱看,那簽上寫著的是:“皇甫孤格奉無聞禪師左右:三十載一彈指耳,貴寺絕藝,宇內同欽,就中以意形大法為最。仆因深知以禪師根骨,十年之內將可與仆相頜頑,遂設計與禪師比武,取得秘笈,期以三十載歸還。此時禪師血氣已衰,徒呼荷荷而已!唯仆此舉亦憐才之意,不然十年後相逢,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茲謹以資寺秘簽奉還。堪足告慰者,厥為三十年來仆未曾翻閱秘本,彈免掉師無法向貴寺曆代祖師交待也!書於XX得此秘笈後一日。”
這封簡短的信,把這意形大法的來曆都詳細說出來。
皇甫維怔了一陣,感慨地把那張小箋放回金牌中。他想像得到像義父這等武功冠絕天下的人,明知有一本載著天下無敵的絕藝的秘發,卻不肯取出閱看,在他該是多麼痛苦的事?
而義父他老人家居然忍了三十年,到期便命自己送到少林寺,若不是沒有見到那無聞大師,諒那位大師看到此箋之後,三十年的仇恨也會立時冰釋。
他接著翻開那本薄薄的小冊子,凝神細看,但見他麵上漸漸露出驚訝之色,而且越來越入神……
到他猛可覺醒時,看看天色,已經是昏暮時分。皇甫維不覺啞然失笑,把那冊秘本收起來,然後嚐試著修習這少林寺第一絕藝“意形大法”。
他在草叢中不知不覺已渡過三日,第四天的上午,他精神奕奕地起身,緊一緊背上的聖劍,放步向西方奔去。大約走了裏許,旁邊草叢中微微一聲,皇甫維攸然停步,向草叢望去。紅影閃處,一個高大漢子跨躍出來。此人一身紅色勁裝,手中持著銀芒耀目的長刀。
皇甫維冷冷一笑,道:“你不必羅嗦了,如果你識相的話,最好乖乖引領我到太陽穀中,找出奉命留守的負責人,與我見麵……”
那紅衣大漢本來的氣滿麵,但打量了他幾眼之後,麵色微變,突然向空中一揚手。隻見兩顆紅色彈丸疾飛上去,後麵的一顆陡然加快,追上前麵的那顆,互相一撞,“砰砰”兩聲大震,天空中頓時出現了兩團傘形紅雲,冉冉向空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