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乃是麵對著牆,因此他可以嗅到牆上石頭的氣味。外麵步聲急速奔到,忽然停住,幾乎就是站在他剛才站在的地方。
片刻之後,一個女子的口音道:“翠丫頭作真是多疑,哪裏有什麼可疑動靜?”
另外那個女的沒有答話,隔了很久,她才出聲。因此使皇甫維感到這個名叫“翠”的女孩子十分深沉。
她道:“你懂得什麼?我們這幾個人輕易不會調出來巡哨,因此漆二娘此舉必有深意,也許她已發現了聯兆,但時機未熟,所以不曾宣布,方才我明明瞧見有人影閃動似的,也聽到一點聲息,都怪你走動時腳步太重,假如真有敵人的話,早就被你嚇跑啦!”
那個先說話的女郎不服氣地哼一聲,道:“我就不信老莊主他們在江湖上威名方盛之際,竟有人吃了豹子膽老虎肝,敢潛入冷月山在找事……”
翠丫頭冷笑一聲,道:“告訴你吧,我的寶姑娘,今夜乃是漆二娘巡夜,如果萬一那敵人乃是打我們管轄範圍之內潛入,哼!你我就準備挨她那別出心裁的‘裸體示眾’苦刑的滋味吧!”
寶姑娘噴了一聲,一聽而知乃是伸舌頭的聲音,接著道:“如果要我受那苦刑,我立刻先先自殺,我們可不比其他一些已經破了身的丫頭。”
她歇了一下,接著又道:“老實說,我倒希望真有個把敵人潛了進來,我覺得老是住在這道護任河之內,好比是困在籠中的鳥一般,日子過得太死板啦!”
這時,在外麵那道矮牆上的兩個姑娘,其中之一緩緩巡道走動,不時低頭察著牆上竟達兩尺的道路。
另一個凝站不動,舉眸遙望著河流那一邊,露出一派神往的樣子。她接著道:“護莊河的那一邊真是海闊天空,任我翱翔,那多夠味啊!”
“寶丫頭你老是胡亂表露你的心意,若果碰上喜歡進言討功之人,你就完蛋啦!’”
她輕輕歎口氣,接著道:“我看你手常為人心直口快,所以才敢勸你……”
寶丫頭道:“我也曉得自己的毛病,但總是改不了,自己也沒有辦法,你在看什麼呢?”
翠姑娘淡淡道:“沒有什麼,我是忽然想到,假如當真有人潛入本莊之內,這個人一定身懷絕技,並且智計超人,時時會有奇妙驚人的計策……”
皇甫維墓地感到這個翠姑娘似乎與尋常女子大不相同,並且覺得她忽然離開,好似別有用意。
他方自落地,猛可瞥見左邊的月洞門當中站著一個姑娘,這刻正瞪大眼睛,瞧著他,生似被他這個赤裸之人駿傻了。
皇甫維羞得滿麵通紅,連忙用左手的衣服遮住下體,踉蹌後退。
那個姑娘身軀一縮,躲在月洞門外,皇甫維惶亂地穿衣,但他心中越急,就越穿是慢,過了一陣,那個姑娘又在月洞門露出頭顱,一見他還赤著上身,連忙又縮回去。
那個女孩子現身出來,道:“你隨我去見漆二娘吧!”
皇甫維微微一笑,道:“好!我跟你去!”
她正要轉身,忽然停住,道:“我怎知你不會趁機逃跑?”
皇甫維道:“我若果要走,早先你不敢進院之時,豈不是正好溜掉?大丈夫敢作敢為,既然膽敢夜闖冷月山莊,豈有害怕區區一個漆二娘之理!”
他的言詞之間,揚溢著豪情勝慨。對方似是被他折服,躊躇一下,道:“很好,那麼你跟我走!”
他們一前一後,向裏麵走去,穿過幾個院落,走入一條甫道之內,皇甫維突然道:“翠姑娘請等一等!”
翠姑娘停步道:“什麼事?”
“我想先曉得你怎知我業已潛入,並且藏身牆上?”
她笑一下,笑容甚是婉雅可愛,接著道:“我的目力異於常人,因此你縱起之時,我的確瞧見人影一閃,接著又發現牆上留有一些沙子,是以更加確定。”
皇甫維道:“翠姑娘目力高明,兼且機警過人,在下甚感佩服!”
他說得十分真誠懇摯,翠姑娘竟無法懷疑他的話乃是拍馬屁之言,當下甚感受用,心弦微顫。
他們先後經過三道門戶,卻都沒有入內,仍然照直向前走去。
皇甫維迅速地取出“一皇”所傳秘圖暗暗查看一下,便又收回囊中,前麵的翠姑娘似是聽到聲響,卻沒有回頭瞧看。
走了六七步,左側牆上又有一扇門房,皇甫維突然伸手向那扇朱門推去。但覺門上有門閂閂住,立即潛運內力,輕輕一震,門內的木閂立時震他把木門推開一尺並右,迅即閃身入去,順手把門掩住。
翠姑娘停住腳步,回頭一望,已不見皇甫維影蹤。他一點也沒有張惶的樣子,緩步走回去,停在朱門外,
她歇了一下,才舉手敲門道:“怎麼啦,難道你忽然對漆二娘畏懼起來麼?”
房內毫無聲息,翠姑娘微微一曬,道:“這個房間一向用以貯藏珍寶古玩之物,四周俱是厚達三尺的石壁,並無別的門戶,更沒有暗道,你何必躲在裏麵?”
她話聲過後,一會兒工夫,那扇朱門徐徐打開,皇甫維現出身形,麵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翠姑娘笑道:“如何,當真沒有別的門路吧?”
皇甫維露出窘狀,道:“我……我……唉.當直沒有別的門戶通路!”
翠姑娘笑一笑,道:“我們一走入這個甫道之後.那入口處早已放下鋼閘,你除非有地遁之能,否則你怎樣也跑不了!”
皇甫維自嘲地笑道:“我這刻忽然覺得應該多生一對翅膀,那就可以淩空飛走了!”
翠姑娘明眸一轉,道:“你插翅也不行,自走入這條兩道之後,再也見不到天光,所以我剛才說,你除非有地遁之能,不然的話,再也逃不掉!”
皇甫維搖頭道:“以我想來,這條兩道既然兩端可以隔斷,萬一老莊主自已碰上這種情形,他必須有法子脫身,此所以我堅信即使在這一條長長的函道內,也必有秘密出口!”
翠姑娘道:“話雖有理,可親事實上確實沒有!不信的話,你可以查看一下,但不能耽擱太久!”
皇甫維頷首道:“好,我如果查不出別有出路,大丈夫說一句算一句我就地首束手,任你處置!不過如果讓我找到出路,逃離此莊,你可不能怨我!”
翠姑娘忖思了一陣,明眸連轉。皇甫維故意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兩眼向四下不住張望。
翠姑娘突站道:“我跟你賭這一次,現在我打那邊出去,連出口也封住……”
這位翠姑娘倒也爽快,說得到做得出,話聲甫歐,人已向去路那邊疾奔而去,轉眼間身形已隱沒有轉彎處,接著微聞一響沉重的鋼石根觸之聲。
皇甫維精神一振,立刻放開腳步,向她奔去的方向疾縱,走到快要轉彎之處,隻見那兒有一道金黃色的門戶,他舉手推開那扇金色的門。
縱人房內,順手掩上房門,但見兩邊屋角都燃有燈燭,是以房中甚是光亮。
這個房間大約有兩丈方圓,高敞寬大,擺設有雲床爐鼎之類,一望而知是間煉丹五室。
他奔向右邊的石壁,數一數上麵的五頭,便向其中一塊石頭推去。這一推他已運足內力,但見那塊一尺見方的青石應手凹陷下去,大約陷入五寸左右.便不移動。
皇甫維微微一笑,暗忖這座室內的唯一通道,以日公佟雷那種心腸陰毒多疑之人,自然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看準這一點,才故意以話相激。
心中轉念之際,手指已向旁邊摸去,果然摸到一枚銅環。用手指勾住和力一拍,隻見旁邊悄無聲息地開了一扇三尺高一尺寬的縫隙,於是連忙鑽了進去。
外麵那條長長甫道的人口處突然出現一道人影,沿著甫道疾奔。此人身法迅快異常,轉眼間已掠過剛才皇甫繼進去過的朱門.接著又掠過黃門,然後抵達甫道末端。
這道人影在甫道的燈光下顯出窈窕們娜的身裁,一頭雲發垂在背後。祥子長得十分好看,修眉風目,玉麵朱唇。她見到甫道出口的鋼門已經放下,不禁眉頭輕皺,在牆上按了一下,那道鋼門頓時向上升起。
門外站著明眸皓齒的翠姑娘,她現出一麵訝色,及至見到甫道內的人,立刻轉為驚煌之色。
那修眉風目的美女嬌柔地道:“你怎的來到此地?”
她的話聲與表情都十分嬌柔動人,可是翠姑娘卻更加不安地垂下頭,斂任行禮道:“啟稟漆二娘,婢於因似是發覺有人潛入,故此進來找尋二姐!”
漆二娘微笑道:“很好,但作為何把南道封住?”
翠姑娘道:“婢子生怕敵人潛入內宅,故此特加小心,封住出入之道!”
漆二娘輕移蓮步,走到她麵前,忽然舉手向她麵上摑去,口中格格笑道:“你這丫頭膽子真大,你以為我這等容易被你瞞過的麼?”
她摑去手掌並不迅快,但翠姑娘卻不敢躲避,但聽清脆一響,翠姑娘整個人撞向牆上,五頰上現出一個清晰的掌印,接著唇角也沁出鮮血,顯然這一掌打得甚重,以致翠姑娘口腔破損出血。
漆二娘又嬌笑一聲,道:“你如果心中不服氣,我說一句話你就不用分辯了!我且問你,那個不穿衣服的男人,被你藏在什麼地方?”
翠姑娘大吃一驚,忘其所以地舉目瞧住她。要知這翠姑娘當真以為漆二娘乃是恫嚇她而已,哪知道她確實已曉得那回事,並且一定是親眼目睹,不然的話,她怎會知道那個美男子乃是赤身露體?
她呐呐道:“他……他就在這甫道之內!”
漆二娘口中笑著,又舉手給她一個嘴巴子,因此翠姑娘另一邊麵頰上又出現一個掌印。
她道:“你還敢跟我開玩笑麼?”要知她剛剛穿過南道,並無發現人蹤,是以以為翠姑娘跟她開玩笑。
翠姑娘不敢支吾,匆匆把經過清形說了。漆二姐這時也禁不住麵色一沉,凝眸尋思,隨即轉身向甫道奔去,逐間戶門推開查看。
之後,她一直出了甫道,噴亮的鍾聲突然大鳴,轉眼間護在河裏外出現寥無數火把人影,全在都光亮如白晝。
在那些火把之下的幢幢人影有男有女,一般來說,在護在河外圍的多是勁裝疾服的大漢,在護莊河內圍的多半是苗條女郎,個個攜帶著兵器,有些還有弓箭。
漆二娘四麵巡視一番,傳令找到寶姑娘。
寶姑娘還不曉得翠姑娘已經出事,正待詢問,轉眼間那邊有四條人影奔來,卻是四個身穿銀色勁裝大漢,人人背上都插著一把特窄特長的利劍。
漆二娘向寶姑娘指了一下,四名銀衣大漢倏然分出兩名,分別縱到寶姑娘兩旁,一齊伸手抓住她雙臂,
寶姑娘駭得尖聲驚叫,可是卻不敢掙紮。
漆二姐微笑道:“你暫勿驚慌.我且問你,剛才作和翠丫頭值守夜之時可曾發覺防地業已被敵入侵入。”
寶姑娘顫聲道:“婢子該死,竟沒有察覺……”
漆二娘道:“我記得內中規定是,敵人從哪一處防地侵入的話,該處關卡之人將受死刑以下,殘刑以上的重罰,不知是也不是?”
寶姑娘額聲道:“但求二娘開恩……”
漆二娘道:“這個敵人如果沒有內奸通聲氣的話,決不可能曉得本任剛剛更改的口令,目下我交給你的任務,就是要你設法打聽出來!”
寶姑娘愣了一下,道:“沒有一點線索,叫婢子從何查起呢?”
漆二娘道:“你這丫頭在姊妹中一向被稱為最蠢,我先前還不大相信,可是現在看來這話卻也不假!現在你仔細聽著,翠丫頭曾與敵人說話,並且引入此間重地,我趕得來時敵人業已失蹤。因此她是嫌疑最大的人,目下她已禁捆在幽牢中,你也要抑到那兒去,隻要你在談話中勾出真話,自然就會釋放你!我限你在天亮以前做到,過了時限,馬上就把你們全身衣服脫光,捆在登山索上示眾,以迄餓死為止!”言罷,漆二姐離去。
寶姑娘發出隆泣之聲,一個銀衣大漢陰森森地道:“寶姑娘走吧,不然的話我們可吃不消啦!”
另一個銀衣大漢冷笑一聲,道:“盧森你怎的傳香惜玉起來?要不要我把這些話轉稟二姐?”
名叫盧森的銀衣大漢麵色一變道:“喂,馬老三,咱們兄弟交情一向不錯,你告訴二姐對你沒有什麼好處,這又何必呢!”
馬老三嘿嘿冷笑,道:“那要看我高興不高興了,事到臨頭才攀交情,未免太遲了一點!”
盧森聽出他口氣不善。
他一方麵想設法殺死對方,另一方麵又感到垂頭喪氣。馬老三得意地冷曬一聲,道:
“走吧,再耽擱時間的話,幽牢那邊的人接不到寶姑娘,告到漆二娘麵前,誰都吃不消啦!”
於是他們匆忙地向出口處走示,剛剛出了甫道。後麵的那扇黃色房門忽然打開,一道人影宛如幽靈縱了出來,極為小心地遙遙跟著那三人。
不久工夫,他們在一間寬大的堂室內停步。盧森把地上的鐵門打開;下麵一道石階通落下去。
寶姑娘忽然怒聲道:“馬老三你放老實一點,不然的話,漆二娘知道了也放不過你!”
盧森回頭道:“什麼事?”
寶姑娘道:“他……他的手……亂摸我……”她雖然因不好意思而期期艾艾,但這幾個字已足夠令人明白。
盧森頓時冷笑道:“好啊,總算也讓我抓到把柄啦!寶姑娘先請吧,我們在後麵跟著……”
馬老三沒有哼氣,跟在最後麵,轉眼都走落地下。
後麵遙遙綴著的人影正是皇甫維……他從秘道中出去,忽見護在河燈火迅明,人影幢幢。初時他不客氣地以為是翠姑娘不守信諾,心中大怒,匆匆趕回去,打算找到翠姑娘的話,先把她殺死。
但回轉去了後,在旁中就聽到淳二娘的聲音,當下沉住氣一聽,才曉得還是她發覺有敵人潛入,也曉得了她的打算。
翠姑娘的倩影浮上心頭,頓時令人雄心萬丈,覺得自己應該設法營救才行。
他躲在暗處窺伺,過了片刻,他舉步向前走去,到了轉彎之處,果然一到鋼柵攔住去路。他犁出聖創;向搬上巨鎖新會,嗆地一響,巨鎖立時斷毀。
推柵而入,走到轉彎處,又是一道鋼柵,他依樣葫蘆,借著聖劍神鋒,斬毀巨鎖。
接著便是第三道鋼概攔住去路,由於剛好位處轉彎之處,因此鋼柵雖然可以透視,卻也瞧不見那一邊的光景動靜。
皇甫維低聲叫道:“翠姑娘……翠姑娘……”
內麵靜寂,沒有絲毫聲息。皇甫維接著便低喊寶姑娘,也是沒有應聲。
皇甫維向白石矮牆那邊望去,隻見幽發燈光之下,一個女郎背著他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