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買醉(3 / 3)

他道:“我們這樣子大概就是所謂一見鍾情吧?”

喬詩頻緩緩點頭,動作異常優美動人。皇甫維一陣激動,道:“你跟我走吧!我們一起流浪,到那天涯海角去,誰也找不著我們!”

喬詩頻出神地想了一會,道:“啊,我剛剛幻想自己跟隨著你流浪到遠方去,我們晚上露宿在荒野,白日則拖著疲乏的腳步,在漫漫的大路上不停地走……”

皇甫維笑道:“這等流浪法未免太苦了一點啦!”

他接著道:“我不會令你吃這種苦,但我們也不定居在一個地方。”

暮色中這對年青人默然相對,各自沉浸在自我的幻想中。

喬詩頻的麵上漸漸流露出衰絕淒論的神情,緩緩掙脫他握住的雙手,道:“我們相逢得太遲了!”

皇甫維餓了一聲,從幻夢中醒來,道:“難道你已經有了丈夫?”

她點點頭,道:“除此之外,我們簡直沒有機會多廝守一些時候,因而等會兒我們分手之後,不須多久,我們都記不清楚對方的麵容,連回憶也是那麼饃糊……”

皇甫維道:“我雖然有事,但也不急在三五天,你說怎樣?”

喬詩頻正在尋思,忽然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接著,她的紅唇和香舌都獻給對方。

她已燃燒起青春的熱情,宛轉地投身在那陌生男子的懷中。這個男子雖然十分陌生,可是他的容貌風度,他的氣味言語,都能夠令她忘卻一切……

暮色更深,她從皇甫維雙臂中掙脫出來,匆匆道:“我得趕回現去,今晚作在我家後園園門外等候……”

她像驚鴻般消失在騰俄暮色之中,皇甫維怔怔地站著,心中的感情有如波濤起伏,也像是歡欣渴望,也像是不忍憐憫,過了許久,天已經全黑了,他才舉步向穎州城走去。

不久,他回到城中,本來已經走到客店,忽然蜇轉身,找了一家館子,先充飽了饑腸。

然後,他打聽出喬府所在,緩步走去。

原來他忽然覺得不能見到阮君直,不然的話,他就沒法依約與她相會。這倒不是因為怕被阮君直纏住分不開身,而是他覺得這件事有點對不起這位萍水之交的朋友。雖則他是抱著壓抑住非常愛慕地的感情而已,其實卻騙不了自己。

他在距喬府不遠處一條胡同內踱來踱去,一直等到相當晚了,才舉步走出這條胡同。

直到這時,他還不曉得是否應該到喬府後園去赴約,不知不覺已到了喬府後園的園門外,四下寂靜異常。皇甫維舉手摸一摸那扇水門,忽然輕輕歎口氣,已決定離開,不管這一件閑事。

園門陡然輕響一聲,迅快打開,門內傳喬詩頻的聲音道:“你當真來了,請進來吧!”

皇甫維忐忑不安地走進去,園門隨即掩上,一隻柔軟的手在黑暗中拖住他的臂膀,帶領他穿過草地和一些樹木,便走進一座屋宇內。

轉入一座跨院內隻見左首的房間透射出燈光。皇甫維訝疑地轉眼望住她美麗的麵龐,輕輕道:一堆在裏麵?”

她道:“沒有人,耶是我準備好的地方!”

皇甫維忽然感到心安理得起來,忖道:“她居然敢明目張膽招待情入,可見得她一向不是安份的女孩子,我和她即使發生了關係,也沒有一點罪過!”

那個房間陳設得十分雅致,靠近窗門的桌子上擺著酒菜,燈觸高照,竟沒有一絲偷偷摸摸的氣氛。

皇甫維瞧來瞧去,發覺這房間什麼都不少,獨獨缺了一張睡覺用的床。不過,他也不放在心上,依著喬詩額的指點,坐在桌子旁邊。

這時他才看到喬詩頻竟是穿著一身彩衣,豔麗得像隻彩色繽紛的蝴蝶。

她用纖芙的玉手替他篩滿一杯酒,自己也斟滿了一杯,舉起來和地碰杯,沒聲道:“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幹杯好麼?”

這一切是這麼富有情調和幽雅,全沒半點論俗偷歡的味道,皇甫維微微一笑,道:“你的活動聽極了,我該喝三杯才對”

他說得出做得到,果真連幹三杯,豪氣迫人。放下酒杯之後,猶有餘味地吟道:“好一個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喬詩頻憾然道:“我們天南地北偶然相逢,此次燈下把盞,互訴衷懷,如幻如夢,等到別後,除非是在夢中,哪得相見?”

皇甫維道:“你何必說得這麼悲慘,隻要你願意的話,我隨時可以再找你!”

喬詩頻幽幽地笑一下,道:“不但我不能再邀請你來,相信你也不肯再來找我……”

皇甫維正要辯論,她徐徐舉手阻止他說,接著持壺斟酒,漫聲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皇甫維耳中聽著她沒聲而吟,眼中見她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動人心弦的淒豔意味,當真難以把她當作淫娃蕩婦看待。隻覺得一陣回腸蕩氣,萬種悲涼都湧上心頭。

過了一會,他道:“將來你可會把我們這一段事情告訴你的丈夫?”

喬詩頻道:“不,不,這一段情隻有我自己曉得,決不告訴任何人……”

皇甫紙已經被她感動,深深歎口氣,道:“不曉得你相信不相信,此刻我心中已充滿了分高的悲,而且這種統麗夢幻般的遭遇,此生再也不會降臨在我身上!”

喬詩頻道:“我從你的眼中,已瞧出你心中的情緒,你不說我也知道!”

皇甫維起身道:“給我吻一下,我立刻就得走啦!”

喬詩頻柔順地讓他痛物雙唇,皇甫維要走時,她卻把他拉住,道:“等一會再走行麼?”

皇甫維深沉地凝瞧住她,道:“若果這時不走,等一會我也許控製不住自己!”喬詩頻微笑道:“你放心,若果我不願意的話,你也沒法相強,嗅,我真舍不得你走,因為我曉得你這一走我們就永遠不能再逢……”

皇甫維忽地蓬然道:“好像有人在外邊偷看我們呢!”

喬詩頻道:“不會,誰也不敢胡亂闖來!”

皇甫維道:“我明明聽見有人的呼吸聲……”

喬詩頻證一怔,接著便嬌柔地笑道:“你的耳朵真靈,大概就是隔壁房間的人!”

皇甫維訝道:“隔房有人,你也敢貿然和我在此處私會麼?”

喬詩頻道:“不要緊,那是個女孩子,她不大舒服,相信這一兩日之內不會醒轉,我明天還得替她找個人來診治!”

她停了一下,接著道:“我把床鋪移進去,今晚準備陪她一夜!”

皇甫維又擁抱住她,這時漸漸覺得她比平生所識的女孩子都要強勝一籌。

次日清晨離去,皇甫維躲在一座森林之內,動也不動,一直挨到晚上,這才施開身形,向前疾奔,從薄暮之際開始飛馳,直到三更時分,足足奔了百餘裏路,已繞過天星塢,到達冷月山莊。

那冷月山在蓋建在山邊一處陡峭、高峻的石壁之下,屋宇無數,從外麵看去,形式與普通的村落沒有什麼顯著區別。

皇甫維直向當中在門奔去,轉瞬間已馳近那座大門。

本來大凡潛入敵人老巢,應該舍去正麵才是,但皇甫維明知莊內有一道急流,寬達三丈有餘,靠山莊中心河邊約有數尺乃是沙地,不論是人獸落足其中,腳底沙岸立刻崩散,非滑跌河中不可,縱然身體上乘武功,但因沙岸無法著力,勢難再度騰身而起,再說那道河流寬達三文有餘,能夠縱過此一距離之人,環視當今武林之中,委實不易多得。”

皇甫維明知冷月山莊之內機關重重,乃是當世七處最險惡的地方之一。可是他傷腦筋的是護莊河外那一環屋宇內的關卡哨站,卻不畏懼山莊之內的危險。隻因他一來得到過銀衣仙子佟秀的指點,二來這太陽穀冷月山莊及天星塢三處均是由“一皇”秘傳的“龍蛇虎豹”四圖依樣蓋造,“龍”圖沒有傳給他們,依次是太陽穀用“蛇”圖,冷月山莊用“虎”圖,天星塢用“豹”圖為藍本蓋建而成。

當時“一皇”曾告訴皇甫維說,這四圖乃是天下至寶之一,如果依照這四圖之中任何一圖興建住所,雖天下英雄雲集,亦可高枕無憂。而三公分別興建的老巢雖是得自“一直”所傳的“蛇虎豹”三圖.但隻是十之六七,未能盡善盡芙。目了皇甫維囊中藏得有那四張圖解,因此他進入莊內之後,便可按圖索驥,根本不必擔心。

他小心翼翼地縱到在門邊,那隻是一座形似門樓的門戶,上麵橫題著‘冷月山莊”四個大字。

皇甫維運起天視地聽之術,發覺門上果然隱隱傳來低微的呼吸聲,頓時憶起銀衣仙子佟秀說過,整個冷月山莊防敵的要旨是“以虛為實,以實為虛”,她並且曾經說過,這道大門下麵沒有人看守,反而在上麵設有關卡,如果縱躍而過,恰好撞入對方視線之內。

他凝思一下,忖道:“上麵的關卡如果打瞌睡的話,隻要略一朦朧,這一點時間就足以讓我縱到對麵屋宇的黑暗中……且慢,假如對麵的黑影中也有關卡,如何是好?”

事實上銀衣仙子佟秀確實告訴過他在莊內護莊河以外的屋宇中,處處都設有關卡。那太陽穀冷月山莊及天星塢部養有百餘手下.這一批人自然不是那些踏入江湖,曾經得到三公真傳的好手可比。不過個個也是耳目靈警,武功不弱之士。

皇甫維甚至考慮到一旦形跡敗露,對方暗中調遣人手,突然圍攻。以百餘人之眾,前仆後繼,自己武功雖高,也未必能突出重圍。何況自己今夜業已一口氣奔波百餘裏之遠,本身功力也不過恢複了原有的七八成左右。對方不但人數太多,其中也有不少高手,勢必失陷在此地無疑。因此,他更不敢輕舉妄動。

忽見一道人影從對麵的屋子裏矯健地縱出來,奔過曬場,離大門約摸兩丈左右,修然停步。皇甫維心中一震,付退:“莫非這廝已經發覺我了?”

方自轉念並且蓄勢運力之際,隻聽那廝急遍地連用三下手掌,兩輕一重。

接著大門頂回應了兩下掌聲,一輕一重,那個站在曬場上的人影又拍一下手掌,上麵也飄落一下掌聲。

經過這一番手續之後,曬場中那條人影輕聲道:“小王下來吧.輪到你尋樂啦!”

上麵傳下一個粗壯口音道:“原來是輪到老李你接我的班,你可是剛從熱呼呼的被窩裏出來?”

那什叫做老李的人帶笑道:“快點滾你的蛋,今晚輪到漢二娘查夜,幸好我老李福大命大,不久不平,剛好經過她的柳葉刀鋒刀之下……”

他說著縱身飛撲上去,但聽那小王道:“乖乖,今晚竟是二娘當值麼?我還是早點躲到被窩去為上!”

語聲中一道人影飄下來,頭也不回地向對麵的屋子奔去,轉瞬間已隱沒在黑暗之中。

皇甫維沉著氣等候了好久,然後伸手在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揚手擲出去。

小石落在場主曬這四文以外,發出“啪”地一聲。皇甫維迅快地向右方竄出丈許,站定在曬場之上。

他站穩之後,從從容容地舉掌連拍三下,二輕一重。

這刻他麵對著大門,可就瞧見在那座大門頂上屋脊內麵,另外加建了一道走廊,宛如城牆上的馬道似的。這條丈許長的走道上站著的人可以瞧見外麵,外麵卻不易發覺上麵有人,皇甫維目光一掃,瞧清楚形勢之後,心中暗暗叫苦。原來他以為這大門第一道關卡既是設在屋頂,一定是個僅足客身的洞穴,哪知卻是一條走道。這一來如果弄倒那廝之後,實在不易處置,若是點住他的人道,讓他倡立不動,在行家眼中,遠遠就能看出破綻。

走道上的漢子正向石子落地發聲之處瞧看,墓地聽到掌聲,回轉頭觀看,黑暗中真不易辨認出來人形貌。

皇甫維盡管心中感到為難,但卻不肯造次,依他的判斷,那上麵必有報警的通訊設備,如若急急撲上去,勢必不及對方快速,那時警報一旦發出,今晚就別想再在冷月山莊之內活動、再者。驚動過敵人之後,以後要想動手,自然艱困萬分。

他緊張地等候對方回複,但見那老李一隻手扶著刀柄,一隻手舉起來播搔頭皮,顯出奇怪訝異之狀。

皇甫維見他遲遲不答,心中大感著急。突然莊內傳出一陣悠揚響亮的鍾聲。他大吃一驚,心想這陣鍾聲必是那廝發覺不對,按動機關向任內告警大疑。

他一對夜眼始終注定在那個老李麵上,這時恰好見他目光一閃,似是向莊內鍾聲發出之處望去。他好不容易抓住這一線良機,修然疾縱上去,快如電閃。

那個老李發覺不對,一手急急向牆上掀去。但皇甫維快如電光石火,就在老李的手快要掀到牆上之際,已點中他的穴道。老李頓時有如泥塑木雕般呆立不動。

這種情形並非顯示老李不堪一擊,連一招也封架不住。事實上老李因為來算不及防,二來分心去掀牆上的機關樞紐,以致來不及抵禦敵人。

皇甫維一舉成功,迅好把那老李揪到一邊,一手按住他胸口要穴,一手拍開老李穴道。

老李剛剛哼了一聲,皇甫維已低低道:“我就是三公舊主人一皇的兒子皇甫維,姓李的你估量估量,在我麵前可用不著充好漢賣命,我的禁製脈穴的手法比三公他們還要厲害,你相信不相信?”

老李連連點頭,看來他已是被“一皇”的威名駭破了膽子。皇甫維接住道:“你明白了就行啦,目下我問你一句,你就答一句,如有虛假,仔細那無窮活罪!”

老李額聲道:“在下泄漏本在機密,也是死路一條,還請皇甫公子開恩。”

皇甫維冷冷道:“那你就自己衡量一下,答或不答,隨你的便!我首先問你,那鍾聲是什麼意思?”

老李支吾一下,道:“那是本任通告各處關卡業已全部替換竣事!”

“還有別的意思沒有?”他的聲音特別陰冷,仿佛已知道對方言猶未盡。

老李打個冷額,急忙道:“還有就是通知各關卡換班後的口令暗號!”

皇甫維劍眉一皺,道:“胡說,既然用鍾聲通知,豈不是全莊之人均已聽悉,何必又改變暗號?”

老李道:“公子有所不知,這陣鍾聲所代表的意思,隻有這一批剛剛換班之人聽得懂,我們在動身出來時,才由隊年處得知今晚鍾聲的長短所代表的意義!”

“那廝叫什麼名字?”

老李道:“我們都喊他小劉。”

“很好,目下你仔細聽著,我先把你攜到外麵黑暗之處,用察製手法叫你吃點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