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買醉(2 / 3)

冷清影眼中光芒一閃,道:“這麼說來,你竟是在等我傷發倒地,趁機撿個便宜了,是也不是?”

水狼賈勝道:“在下若然有此心意,何不隱身暗處,暗暗窺伺姑娘呢?”

冷清影秀眉緊查,揮手道:“不要再羅嗦啦,快點走開……”

水狼賈勝躬身道:“謹遵姑娘之命,這就走開。在下有心為姑娘效勞,以報姑娘高抬貴手,饒我兄弟三人性命的思德,目下暫時率同兩弟落腳於前麵穎州城內銀龍鏢局,如果姑娘有所差遣,十日之內,在下等兄弟三人隨時可以效命!”

他抱拳躬身之後,大踏步走了。冷清影見他果真是誠心誠意幫忙自己,不禁有點過意不去。

但她隨即又想起皇甫維,登時令她神魂顛倒,其他的一切都忘記了。夜色茫茫之中她信步向前麵走去,那方向正朝穎州而去。

冷清影雖然一向是機靈多智之八,但此刻因是南維不知去向,心中煩悶非常,以致疏忽了身上傷勢。她在昨日晚上曾經目睹皇甫維與杜筠在床上纏綿的情景,當時使她怒火中燒,同時又極為傷心失望,於是悄然把烏骨駒牽出客店,退自離開。

她隨即發現了神算公子屠元庭及祈門二鬼的行蹤,並且見到他們緊張地布置,最後她查出屠元房的殺著,敢情是放在這六名持有萬劫火筒之人身上。

她雖是恨極皇甫維,但左思右想之後,仍然設法暗暗擊斃一名勁裝大漢,便一直多在地洞之內。直到皇甫維被誘落網,她突然發難以萬劫火筒燒死屠元庭。可是她卻萬萬想不到那神算公子屠元庭這等毒辣,居然拖了杜筠一同燒死。

她心中有事,便沒有注意路徑方向及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感到半邊身軀甚是麻木,這時她才忽然記起早先被萬劫火筒的一點火星濺著,雖然仗著功力精純,隻燒焦了一點皮肉,可是那劫火卻蘊含劇毒,能夠侵入血液使人全身麻木而死。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脫口驚呼,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敢情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接著她雙腳失去知覺,不但無法繼續前行,甚至站不住,滾倒在地上,天邊曙光才露,一道人影忽然落在冷清影身邊,陡地停住,片刻之後那人把冷清影抱起來,急急奔去,轉眼間隱沒在林野中。

且說皇甫維殺死最後一名箭手之後,胸中憤恨並未因而稍城,而且他想到杜筠之死,乃是因冷清影而致,其中似乎冷清影有意用此法害死她,不然的話,她盡可早一點丟掉火簡而向屠元庭撲去,以她的輕功,又是相距丈許的距離,屠元庭決不可能逃得出她手底。

因此他除了深刻地悲悼辣水仙之死以外,還加添了一種無法排遣的慍怒。

他放步疾奔,也不知向何處奔去,大約走了二十餘裏,前麵有道小河攔住去路,他本來一躍而過,可是忽然瞧見右邊數丈之外,隱約有人影一閃。

他無聲無息地落在那人身後,頓時嗅到一股濃重的酒味。同時又見那人站也站不穩,有點東歪西倒,並且頻頻捶胸哭泣,分明是個醉漢。

於是他收起殺人之心,劍眉一皺,正要走開。忽見那人一腳踢在石上的葫蘆上,那個葫蘆直滾開去,差一點就掉在河中。

那醉漢踉踉蹌蹌過去撿拾,皇甫維微微搖頭,已看出這人必定會跌落河中淹死。

但見那醉漢搖搖晃晃走到大石邊緣,彎腰去拾那個盛酒的葫蘆。

陡然間他失去平衡,一頭向峻激的河水栽下去,身軀離開了大石時,可就驚懼起來,大叫一聲。

皇甫維一直跟在那人身後,這時一伸手抓住那人腳踝,倒著提起來,放在石上。

那人似乎被這一下嚇醒了,咱呐道:“謝謝你,謝謝你……”

皇甫維不哼一聲,忽然拉起那個盛酒的葫蘆,冷冷道:“我可以喝一點吧?”

那人連忙道:“兄台高興喝多少就喝多少,統統帶去也無不可!”

皇甫維拔開葫蘆蓋,一口氣喝了五六日,頓時感到胸中灼熱,甚是難過,可是再過一陣,便感到飄飄然,頭腦已不似平時那麼清楚。

他索性坐下來,又鯨飲了數口,陡然間放聲大笑,笑聲震得那人連忙用對手塞住耳朵。

他放下葫蘆,環目四顧,但見那人雖是頭發蓬亂,衣衫不整,但麵目韶秀,舉止間文質彬彬,一望而知乃是個循規蹈矩的讀書人。

他向那人點點頭,道:“這酒真不錯,你貴姓大名?”

那人拱手道:“區區姓阮字君直,還未清教兄台上姓大名!”

皇甫維說出姓名,接著道:“你搖了這麼一處地方盡情痛飲,當真有意思得很,可惜葫蘆內的酒已無多,不夠我們放量痛飲……”

阮君直歎口氣,道:“區區正與皇甫兄有同感,可惜目下已無法沽酒,不然的話,豈吝與君同謀一醉!”

皇甫維俊目一眨,喜道:“醉鄉路穩宜頻行,此處不堪行,我向來未曾醉過,可是剛才喝了幾口,似乎已感到醉鄉之路.確實平穩易行!”

阮君直愕然道:“皇甫兄竟然也是初次飲酒.這真算得上是巧合了,小弟平素也是酒不沾唇,但聽說酒能消愁,故爾買酒圖謀一醉!”

皇甫維酒意翻湧,複又放聲狂笑,阮君直震驚地捂住耳朵,好不容易等他笑聲收歐,方敢放下雙手。

皇甫維道:“你可知道我為何發笑?”

阮君直搖頭道:“不曉得皇甫兄為何放聲大笑?”

皇甫維道:“我忽地記起早先走到你身後時,心中準備把你殺死,但想不到救了你一命之後,還與你對飲起來。”

阮君直沁出一陣冷汗,伸手取過葫蘆,大大喝了兩口,那葫蘆中的酒十分猛烈,是以阮君直嗆得咳個不住,皇甫維一伸手拍在他胸口之上,阮君直敘時氣機暢通,咳聲立止。

他忽然捶胸長歎一聲,道:“假如皇甫兄剛才沒有抓住小弟的腳,那就好了……”

皇甫維哈哈一笑,道:“那有什麼值得後悔的,我立刻把你摜落河中就是!”

他說得出做得到,修然起身,迅快伸手抓住阮君直右臂右腿,一下於提起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阮君直駭得呆了,皇甫維抓住他悠悠掄了一個圈子;作出要甩向河中的姿勢。

阮君直嘶聲大叫道:“皇甫兄別放手,把我放下來……”

皇甫維哈哈大笑道:“你要我別放手,又要我放你下來,我不曉得倒底聽哪一句話好?”

阮君直慌急地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皇甫維道:“你不是想尋死麼?”

阮君直連忙道:“現在不想啦,皇甫兄不要開玩笑,掉落河中那是準死無疑!”

皇甫維把他放下來,冷笑一聲,道:“千古艱難唯一死,你以為一個人想死很容易麼?

哼,哼,這世間上盡多自殺之人,可是若果他們按捺得住一時衝動,要他們再活幾日才自殺,難保消失了勇氣,乖乖地活下去!”

阮君直坐在石上喘息不已,過了一會才接口道:“皇甫兄的話有理,小弟雖是痛不欲生,可是剛才感到卻萬分駭怕,皇甫兄你也許不會相信,但我卻覺得可能過個幾日之後,當真有勇氣自殺!”

皇甫維聞言大感興趣,也坐在石上,抱膝道:“你且說說個中道理!”

阮君直歎一口氣,道:“皆因小弟最近已訂下親事,那個未婚妻乃是我父恩人之女……”

皇甫維插嘴道:“大概是那位姑娘長得奇醜不堪,故此你感到人生乏味,是也不是?”

阮君直搖頭道:“不是,小弟的未婚妻才貌雙全,乃是穎州第一美川又有才女之稱!”

皇甫維道:“我想最令丈夫難以忍受的,就是妻子有不貞的行為,隻不知際兄是否碰上這種不幸遭遇?”

阮君直長嗟道:“皇甫兄倩得一點不錯,小弟的未婚妻姓喬名詩頻,她的才學美貌,乃是小弟親眼所見。小弟一向在喬府任兩席,是以有緣獲睹芳容,自從訂親之後,有一日小弟無意中從她的五歲弟弟口中,聽說時時半夜裏找不到她的人影,但到天亮時,她又出現在床上。我聽了之後,也不敢哼聲,直到前幾日,我打探清楚她的閨房後,半夜翻牆進去偷看……”

皇甫維插嘴道:“你當其親眼見到她的醜行麼?”

阮君直麵上流露出十分痛苦的樣子,道:“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她的醜行,但我一連偷窺了兩晚,她的床上都是杳無人跡!”

皇甫維哈哈一笑,道:“你也太多疑了,或者她根本不是在那張床上寢息,你一輩子也別想見到地躺在那兒!”

阮君直堅決道:“我曾經花了重金,賄賂喬府中幾個丫鬟,她們都指出同樣的房間及繡床形狀顏色。一個人的話或者不可信,但好幾個都是這樣說,叫我焉能不信?”

皇甫維沉吟道:“如果你再三打聽清楚,那就不會錯啦!其實這件事很易解決,你用不著自殺……”

他接著道:“你把她休了,那樣她縱然偷上千百人,都與你沒有絲毫關係!”

阮君直歎一聲,道:“喬老先生於我父有救命之恩,而且承蒙他看得起小弟,將愛女下嫁與我,我怎能提出休她之言?”

皇甫維暗暗一笑,忖道:“人家說不定明知女兒生性浪蕩,恐怕嫁與別人鬧出事故,是以才看中你這個老實人,哼,那個喬老頭也太可惡了……”

兩人又談了一陣,天色已亮。皇甫維想起借酒澆愁是個好法子,便邀了阮君直一同到穎州城內,先在客店要了房間,然後命店夥打酒回來,兩人放量痛飲,終於喝得酷叮大醉,一齊滾在床上熟睡。

這樣醒而複醉,醉而複醒,接續飲了三日三夜。這天中午,他們已醒了好久,因為頭痛口澀,都不能再飲,總算安安份份地清醒了整個上午。

吃過一點午飯,阮君直突然跳起來,道:“喬府早就定在今日到東郊的妙善觀還願,我非去不可!”

皇甫維懶做道:“她也去麼?”

阮君直一麵起身梳洗,一麵道:“那是喬老夫人為她許的心願,她自然要去。”

皇甫線道:“你去了之後還回來麼?”

阮君直道:“假如皇甫兄還在的話,自然要來。”

皇甫維道:“我暫時不去,也許再住幾日,你隨時可以回來,祝你好運。”

阮君直道:“謝謝你,不過我已經想得開啦,運氣好不好也沒有關係,可惜的是我沒有能力向她報複!”

他隨即出門去了,皇甫維睡到下午醒來,再也睡不著,心中感到十分無聊,忽然記起那阮君直,不知他到了那妙善觀之後情形如何?當下起身披衣,略加梳洗,便向店夥問明往妙善現的路徑,獨自前往。

皇甫維到了觀前,望望那金碧輝煌高大的巍峨的觀門,突然覺得俗不可耐,便打消了進現之意。轉身走到湖邊,雇了一艘船,蕩出湖心。

湖中船隻穿梭般來往不停,皇甫維遊目騁懷,頓覺心中較為寬暢。忽見一艘迎麵而來的畫肪,艙邊的窗口露出一位絕色佳人,素腕支頤,凝望著湖上景色。

這時相隔雖遠,但皇甫維已看得甚是清楚,竟不舍得移開目光。

頃刻間,那位姑娘的目光掃到皇甫維麵上,也自停了下來,兩人呆呆凝視,直至兩船交錯閃過。皇甫維輕輕噓口氣,忖道:“我見過的女人不在少數,像舒倩、佟秀、冷清影等無不各具風姿,人安罕見,可是這位姑娘卻另有一種動人韻味,竟不在她們之下,以致使我因而失態,隻不知她心中又作何想?”

他想了一會,兩船相距已遠,皇甫紙又不便命船家轉頭跟蹤,隻好門在心裏。此後,他已無心緒觀賞湖景,過了良久,就著船家攏岸。

他沿著湖邊向妙善觀那一麵走去,天色已近昏黃,天空中陣陣歸鴉掠過投入林中。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覺走到一座桃林之前,四下其為幽靜。

他已經發覺有對眼睛在愉窺他,可是他裝著一點也不曉得,倘佯而行。之後,他停步倚靠在一塊巨大的岩石旁邊,舉頭仰望著遙空。

在他右後側的石縫中,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緊緊貼站在石縫之內,既不出聲,也不移動。

過廠一陣,天色漸喜,忽然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來,道:“先生你一直站在此地,不知是何緣故?”

皇甫維裝出大吃一驚的樣子,迅速轉身望去,隻見在背後大石的一道窄縫中,有個亭亭玉立的美麗少女,生像是嵌在石縫中似的,甚是好看。

他訝然道:“你……你從石頭裏麵出來的麼?”

那個美麗少女嫣然一笑,道:“你一定是看得太多關於妖精鬼怪的書,所以胡亂把人當成精怪!”

皇甫維笑道:“縱使姑娘乃是妖精,區區也不感到害怕。”

他停一下,接著道:“像姑娘這等美貌的妖精,區區願意多碰上幾回!”

少女低聲一笑,道:“我本以為先生是個穩重君子,誰知舌湧蓮華,竟是個擅長詞令的風流人物!”

皇甫維道:“區區一向見到女子就麵紅耳赤,說不出一句話來。但今日麵對著姑娘,卻大反常態,心中的話,無法忍得住不說出來!”

少女道:“有這等事麼?先生尊姓大名?”

皇甫維說出自己名字,隨即也向她請問芳名,那少女道:“我姓喬,字詩頻,自幼因雙親寵溺,任性慣了,是以不知內外之防,男女之嫌,皇甫先生萬勿曬笑!”

皇甫維怔一下,忖道:“想不到她就是阮君直的未婚妻喬詩頻,這真是得來學不費功夫,我且試她一試,就知道她是否放蕩浪漫的女子!”

皇甫維當下灑落地笑一下,道:“我流浪江湖多年,早已不拘小節,並非是道學先生,姑娘的舉動在常人眼中也許大感驚異,但我卻覺得舒服得多喬詩頻喜道:“你當真這樣想的麼?唉!真料不到世上還有像先生這般灑脫之人!”

他們口中雖是說著話,但四目相投,一直沒有移開視線。

皇甫維道:“若然姑娘與區區相處時口較久,就會知道區區不是這樣的人了…-”

他突然移前一步,伸手握住喬計頻的柔美,緩緩道:“我們萍水相逢,轉瞬各分東西,人海茫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逢?”

喬詩頻嬌軀一震,惋然歎了一聲,道:“我們才是相見,怎的便提到日後相逢?”

皇甫維道:“這是事實,說或者不說,都改變不了!”

喬詩頻悵悵地望著他,道:“暫時別提這個,我想知道。你見到我之後。有什麼感覺?”

皇甫維不假思索,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可是,我實在從未未見過你!”

喬詩頻%@地注視著他,道:“你不騙我麼?唉,我剛才在湖中船上見你一麵,頓時神魂飛越,一顆心生似無處安排,因此我才獨自走到這處僻靜之所,摘然思量……”她說得十分真摯,同時又是那麼美麗。使得皇甫維忘了本是做戲,真情畢露地唱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