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神翁唐世一和婁真人雙雙躍上去,分別把無心長老和天尊者抱下來。婁真人摸一模無心長老,道:“無心道兄似乎尚有些微氣息……”
矮頭陀叫道:“道兄搜一搜他囊中可有大檀九,或者可以挽回性命,不然也可以使無心師兄說出夥人是誰!”婁真人連忙如言搜尋無心長老囊中,卻一無所得。當下連忙在自己抽中取出三粒藥丸,塞入老和尚口中,一麵道:“貧道這三粒回春丹也是傷科聖藥,但目是及不上少林秘寶大檀九……”
過了一陣,無心長老突然動彈一下,睜大眼睛!
鬼醫向公度駭了一跳,轉眸望望例邊的假山精關炎生。隻見他緊皺眉頭,眼中露出後悔之意。這鬼醫向公度當然明白那無意大師並非後悔叛弑師兄之事,而是後悔沒有再加上一下,把無心長老當真擊斃!眼下可能就泄露機密,在這地道這中,如果要與這一手高手相抗,勢無逃生之機!
向公度冷冷一笑,伸出手向無意大師麵前一攤。無意大師怔了一下,隨即就悟出他的意思,探手入囊,摸了一個高約五寸的玉瓶,放在他掌心之中。
鬼醫向公度見眾人都集中注意力在無心大師那邊,便從從容容取瓶一瞧,隻見玉瓶上精工雕著十八羅漢像,玉質絕佳,這等珍貴寶物,自然是少林方丈才能擁有。不過他仍不肯速信,把瓶子搖動一下,聽到瓶中發出清脆的聲音。當下微開瓶塞,湊在鼻下一嗅,果然嗅到“大擅九”的香味!他一生煉藥,自然識得,這時才不置疑,隨手把玉瓶放入囊中。
他擠了過去,緊緊挨著婁真人,暗中運功蓄力,伺機出手。
無心長老眼睛睜開之後,喘息地下,口鼻中便沁出鮮血。婁真人連忙用衣袖替他指拭.一麵道:“無心道見你這是怎麼啦?那對頭是誰?”
無心長老張開嘴巴;卻沒有聲音,鬼底向公度大聲叫道:“一定是皇甫維無疑,是也不是?”
無心長老掙紮一下,氣息微弱地道:“不是……皇甫維……是無意……”以後的話再也聽不清楚,轉眼之間,那無心長老身軀微震,便已斷氣。
矮頭陀大聲道:“無心師兄好像說不是皇甫維!”
飛羽真人緩緩道:“貧道卻聽到無心道兄好像說皇甫維是無意把他……”他停頓一下,接著道:“下麵的話可就聽不清楚啦!”
鬼醫向公度這時才大大鬆了口氣,心中那塊大石算是放下,大聲搭腔道:“縱使皇甫維是無意把長老殺死,也不能放過這廝!”
他這麼一說,大家果真覺得無心長老好像是說皇甫維雖是把他殺死,但卻非有意!於是一方麵感到無心長老十分偉大,居然臨死之時,也肯為仇敵辨明是非。另一節麵都感到悲憤填膺,想不到德高望重的一代高僧竟然慘死在孺子手中!
這時地道中火勢更大,那邊一截地麵全都是火,這邊全靠大家掌劈袖煽,把牆上噴射出來的火龍全部送到那一邊去,因此暫時尚可立足!不過時候一久,就算不被烈火燒死,也得悶死!
這時上麵的皇甫維麵上綻露著冷冷的笑容,側耳傾聽著下麵的動靜。
驀地裏三條入影苑詡流星趕月般飛閃入侵,皇甫維轉自一瞥,那張俊美無傳的臉上表情突然凝結得有如石雕的人像一向。
隻見那三條人影當九一位是個素衣美婦,裙長久地,頭上流著高高的玄鬢,修眉鳳目,膚光如雪。她長得美麗倒也不奇,最奇的是她麵目眉宇之間,孕含著一股恬淡純潔的光輝,使人一望之下,不由得會自慚形穢!
在她身後是兩位麵貌相肖的老人,身量高高瘦瘦,背上各括一支利鉤,這兩位老人的長楊和兵器,叫人一望而知乃是一對聲譽極隆的俠義兄弟,人稱左右鄧鉤吳家二老的便是!
杜俊和蒲堅一望之下都認出那吳家二老,不禁心頭大凜。又看到那吳家二老似乎尚是那位美婦跟隨之人一般,不由得更是驚訝,想不出那身份已尊如五嶽掌門人的吳家二老,為何會對那美婦這等謙卑?
那位美若天人,風華絕代的少婦一對星眼,凝瞧著皇甫維,麵上神情看不出絲毫喜怒。
她道:“聽說武林高手們都到此地來了,是不是?”
皇甫維本想不答理她,但不知如何,仍是不忍對她這麼粗俗,也不願欺騙她,簡短地答道:“不錯,他們都來了!”
驀地心中大震,呐呐道:“你的聲音……哎,你是那位蒙麵人?”
她的神情變得甚為嚴肅,點頭道:“那就是我,你為何顯得這麼驚奇?”
皇甫維凝望她好一會,突然仰天笑道:“想不到我早就和心池聖女打過交道!哈…
哈…”
情感一物重古以來難以解釋,總而言之,皇甫維但覺這心池聖女有如天上仙子一般,不但自己不願褻讀於她,就算有別人對站不敬,他也會挺身於涉!
心池聖女又問道:“那麼目下那一手高手們在什麼地方?”
她的聲音低沉而悅耳,異常動聽!皇甫維道:“他們都到地下石室,要毀家父遺體!”
心池聖女麵上表情雖然不變,但皇甫維卻從她眼中看出她怔了一下,她道:“不久以前你還說一皇在世,怎的又提起‘遺體’兩字?”
皇甫維沉重地道:“我回到家中,才知道他老人家業已病逝,一代英雄,自茲永別塵寰……”
心池聖女美眸中突然流露出迷惆傷感的神色,證了一陣,才輕輕歎息一聲,道:“令尊當真稱得上一代之雄,想不到他最後無聲無息地病歿於木榻草席上…”
心池聖女收斂起他感迷惘的神色,緩緩道:“那一幹高手顯然已身陷險地,對不對?”
皇甫維點點頭,聖女又道:“我得伸手管這件事,你最好把地道入口打開!”皇甫維搖搖頭,堅決地道:“對不起,這件事恕我難以遵從!這些人如果遭難,都因他們存心破棺毀屍而起,請問我如何能放過他們?”
心他聖女微微一笑,清麗無比。她道:“你這等迫人的詞鋒,正像當年的一皇-”
她立即斂住笑容,道:“不過,我也不能坐視,你得知道,假如我真個出手,你的下場是不死也得重傷。”
皇甫維傲然道:“生死不過等閑之事,你想開啟地道人口,除非先把我擊斃!”
心池聖女沒有做聲,後麵的吳家二老齊齊道:“愚兄弟願效微勞!”聖女搖搖頭,道:
“兩位請退……”
左右雙鉤吳家二老服服財貼,一齊向後退開丈許。
心池聖女一望石桌,道:“那大概就是開啟地道的樞紐了,你最好不要攔阻我,我實在不願意傷害你!”她說的話十分真摯,教人一聽都知道發自心坎!
皇甫維道:“我也不願跟你動手,因為我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可是,假如你一定要動那石桌的話……”
說到這裏,心池聖女已緩步向石桌走去,皇甫維暗聚內力,右掌輕輕拂出。心池聖女突然舉手掠鬢,動作優美異常。皇甫維一拂之力到處,忽然有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大喝一聲,運足全力,雙手先後拂出,這一招奧妙異常,心池聖女雖是武功極高,卻也不能再用掠鬢的動作化解,玉手突然向前一探,纖纖五指,分別罩住皇甫維雙掌脈門要穴。
皇甫維心中一凜,縮回雙手,倏又連環拂去。這一回他絲毫不敢留情,運足全力凶猛進攻。
心池聖女單用一隻右手,忽擒忽摹,施展出一路極為精妙手法,見招破招,轉眼之間已拆了十餘招之多。
皇甫維一身武功,罕有碰上比他高強很多的人,這時突然遇到心池聖女這等絕世高手,人力方麵立感不支。其次對方的手法似是衝著他的秘傳心法而來,著著搶製機先,同時招數中暗蘊無窮威力,似乎除非不發,一發就可置自己於死地。
這種感覺十分難受,皇甫維攻了十餘招之後,突然動念改攻為守,登時手法一變。
心池聖女武功高得出奇,就在他手法一變之際,墓地直搶人來,身決迅捷無比,錯眼間纖纖五指已扣住皇甫維左臂上的三處大穴。
皇甫維登時動彈不得,咬牙歎了一聲,道:“我比起你好像還差得太遠。”
聖女道:“你身負內傷,但依然有這等功力,已經十分驚人,我剛才那一路手法,對付別人沒有大用處,但卻已花了我二十年工夫才研製出來皇甫維道:“哦,就是專用來對付我父親?”
“不錯!”她微笑一下,又道:“但因此我感到十分奇怪,以令尊的聰明智慧,應該想到這一著,為何你的手法,竟和他當年的一模一樣?”
皇甫維微笑道:“若是三個月後我們有機會相逢,我會叫你大感意外!”
她皺一下細長的眉毛,好像一時之間想不通他這話的真正意思。她道:“這是以後的事,現在第一點你把聖劍還給我,第二點告訴我開啟地道之法!”
皇甫維因身落人手便不推拒,立刻把開啟地道之法說出來。心池聖女暫時沒有取下聖劍,卻低聲問道:“你雙眉心之中不是各有一顆紅痣的麼?現在為何隻剩其一?”
皇甫維楞了一下,這才知道自己因除掉入皮麵具之時不小心把一顆紅痣弄掉,當下隻好道:“那都是假的!”
她那對美麗汪明的眸子突然一亮,定睛瞧著他,把皇甫維瞧得有點茫然,怎樣也看不出她眼中的神色究是何意。
過了一陣,她忽又低聲問道:“你身上可有什麼明顯的股記沒有?”
皇甫維一向沒有注意到,信口道:“好像沒有……”她道:“沒有一塊比拇指還大的紅色胎記?”他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
心池聖女登時恢複原有的寧亂伸出左手去捕他背上的聖劍。皇甫維忽然感到一陣被屈辱的行動,要知他並非貪圖這柄聖劍,可是假如他仍然捏有此劍,則以後在江湖行走之際,誰見了都會震驚竊語!
這一陣衝動逼得他施展詭計,大聲叫道:“那些人都快要燒死啦”
心池聖女微微一怔,皇甫維乘機猛然振臂躍開,脫出她的掌握。左右雙鉤吳家二老急忙兜截上來,皇甫維奇快無倫地從兩人空隙中衝出去,轉瞬間已出了廳外!”
辣水仙社筠及鐵騎大將蒲堅生怕放出五嶽掌門那一千人之後,他們會以為自己通敵設餅,那時當真是百口獎辯,非死不可!
因此,一齊跟著皇甫維的身形縱出廳外。耳中隱隱聽到心池聖女命吳家二老勿追的聲音。
皇甫維奔過五六條街,回頭一瞥。見到杜筠蒲堅兩人遠遠跟來,便停住腳步等候。
杜蒲兩人追上來,皇甫維道:“目下我縣有要事,不能與兩位一同前往,假如兩位另有去處,那就罷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一幹人對兩位已生誤會,我們最好聚在一起,免得被他們欺侮!”
杜筠當然想跟著皇甫維,蒲堅也想等過一段時期,看看情形再決定行止,因此也願意跟隨皇甫維。
當於大家約定明日晚間二更時分,在左邊的城隍廟內見麵。杜筠兩人約好之後,聯袂走開,剩下皇甫維獨自向西麵走去。
當日皇甫維擊死卓澄之後,心中一陣後悔,覺得殺死像卓澄這麼一個孩子,當真太過殘忍。他這刻已回複純潔無邪的那一個皇甫維,自個地難過了半天,這才轉身返回富春。
他見到呂東青時,隻略略告訴他說蹤跡已泄,必須設法防範,尤其是老父的遺體,一定要搬走。
直到這時,他才有工夫取出遺書再看下去,忽地狂喜不禁,立時帶頭呂東青再度進入地下石室。
火炬之下,石室中一切都沒有變動,皇甫維伸手在棺底一摸,道:“這下而果然有枚鋼釘,我們把棺蓋打開,就可把義父的遺體運走……”
隻聽“滴答”一聲,皇甫維站起來,把棺蓋揭開。
但見棺中躺著一個白發飄蕭的高瘦老人,身上衣服甚為汙穢,顯然他的兒子們把他放人棺中之時,連新衣服也沒有替他換上。
這位老人麵目甚是秀氣,而且沒有皺紋,如果不是頭發盡白,看上去隻有三旬上下的年紀。
皇角維雙目湧出熱淚,隻會站著發呆。江南孤客自東青凝眸細瞧這位曾經是天下驚懼的一代之家,但覺他栩栩如生,雖說是已死去十餘日之久,但身上沒有一點點死人的臭味。
皇甫維滴下一連串熱淚,緩緩彎腰伸手要抱那老人出來。呂東奇突然道:“公子且慢,待我先看清楚!”皇甫維忽地激動起來,曆聲道:“你走開!”
江南孤客呂東青知道他刺激過甚,因此毫不怪他,柔聲道:“公子,我心裏和你一樣難過,可是.我覺得大爺好像還有一絲氣息似的。”
皇甫維身軀一震,連忙縮回雙手,呂東青青了一回,又伸手搭在老人的脈門人,做一凝神,道:“大爺當真未死,公子你最好度幾口真氣給他!”
皇甫維活也不說,俯身從老人口中度了幾口夏氣過去,但聽老人肚子裏響了幾聲,修地眼皮輕動,似是要睜開眼睛。皇甫維一把握住呂東青的手臂,喃喃道:“看,看,我義父真的未死……”
呂東青微笑一下,提醒他道:“大爺目下生機微弱,你的寶鼎丹正是急需之時!”皇甫維疾忙取出僅餘的兩顆寶鼎丹,先輕輕捏開老人的嘴,然後放入他口中。
那寶鼎丹乃是當世奇珍,人口便化,不須水灌,就能流入腹中。
過了片刻,老人輕輕透一口氣,睜大眼睛,並且緩緩坐起身。皇甫維大喜若狂,一味抓耳爬聰,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