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水仙杜筠對那鬼醫向公度實在氣不過,突然嘲聲道:“按理說向公度應該第一個去會一會三公,可是目下婁真人已經去了,他還站著不動!”
向公度雖是麵皮甚厚,這刻也有點受不住,迫近一步,冷冷道:“臭丫頭,你這是找死!”
皇甫維插口道:“隻怕未必,就算別人不管此事,但在我皇甫維的地方,也也不容你撒野。”
向公度立刻轉麵向著皇甫維,兩人漸漸迫近。矮頭陀奔入廳中,無心大師心係婁真人安危,已不暇理會他們。但見皇甫維突然閃電出手,雙掌交叉疾拂出去,掌勢變換中,化出數十幻影,當真是奇絕一時的手法。
鬼醫向公度和皇甫維交過手,知道他隻是功力稍弱,但招數卻奧妙無比,遠在自己之上。是以連忙疾退,一麵運足全身真力,呼呼連劈數掌住以掌封住敵人。
皇甫維攻勢一滯,等他數掌劈過,立時又欺身疾上。仍然雙掌交叉拂去,但見指影忽遠忽近,宛如水銀瀉地,無孔不久。
旁邊的司空表不但沒有出聲,反而瞪大雙眼,細看皇甫維的手法招式。後麵的無心大師喚他兩聲,他也沒有發覺。無心長老微感訝異,暗想這司空表何以對是南維的出手這麼熱心專注地研究?想到這一點,心中忽然如有所觸!
這時廳中之人,都瞧見門外兩人相搏的情形。鐵網神刀李幸與六甲手邱南相交甚深,是以可以直言無隱。李幸悄悄道:“那鬼醫向公度這等狂妄,敢情武功當真高絕一時,兄弟若是貿然和他動手,非吃個大虧不可!”
六甲手邱南道:“不錯,不過那皇甫公子出手之奇奧毒辣,也足以震駭武林啦……”
另一角落裏黃麵少年公子突然悄悄移到辣水仙杜筠身邊,輕輕道:“杜姑娘等一會最好別走入地道!”
辣水仙杜筠楞一下,抬目向他望去。那上公子麵上毫無表情,退自走開。她不禁環顧廳中一眼,心想這王公子所說的地道,莫非就在此屋之中?如果是在此屋之中,他又何能事先知道?
她正狐疑之際,門外的無心長老和武當婁真人已齊齊出手,硬生生把打鬥中的兩人分開。
無心長者向皇甫維道:“公子的嫡傳絕藝,老油深感佩服,使人想見當年分尊縱橫天下時的氣度。今日老衲等專誠來訪公子,實在有話請教!”
皇甫維道:“有話盡管說,你們人多勢眾,難道還怕得罪於我不成?”
他的話說得不大客氣,隻因他曾被名列少林三長老之一的無意大師暗算,是以對少林之人暗存厭惡。不過他又知道無心長老為人方正,不似無意長老那等詭詐卑鄙,是以他才勉強和他交談,不然的話,以他的性情,極可能理都不理。
無心大師道:“站在門外說話,終是不便,我們可否一同入內,再作詳談?”
皇甫維傲然一笑,首先舉步走入大廳之內。廳中燈燭輝煌,把他的麵貌舉止都照得十分清楚。座中第一個是辣水仙杜筠,看得心軟身顫,情懷大亂。別的人雖是男子,卻無不暗暗讚聲“好一表人材”。
皇甫維走入大廳之內,環視眾人一眼,登時發覺所有的門窗出路,均被封鎖,若是普通的人,還可硬闖出去。但目下封鎖出路的俱是五嶽掌門人親自出馬,他們無一不是一等高手,就算功夫比他們高強,也須苦拚多招,決不能在三招兩式之內把任何一個邊開,是以如要特強衝出,萬萬不能。
鬼醫向公度忖度形勢,心知自己太過孤單,尤其那武當婁真人處處作對,的確萬分不便。他腦筋連轉,陡然想起一件事,不覺滿麵笑容,舉步走到婁真人身邊,低聲道:“我竟忘了告訴真人一件事……”
婁真人冷冷道:“要是忘了,那就算啦!”
鬼醫向公度淡淡一笑,道:“我本以為真人想知道有關令師弟武潘安餘肪之事,既然真人不以為意,那我不提就是。”
婁真人有如觸電般霍地轉身,望著對方,道:“向施主有話請說,貧道洗耳恭聽!”
向公度道:“真人既是十分關心,我不得不說出真相,那就是令師弟的漩璣玉盒,便是皇甫維帶到保定府交給杜姑娘,然後才轉到我手中!因此如要得知今師弟下落,隻問皇甫維便知!”
婁真人搭首稱謝,舉步向皇甫維走去。無心大師工要向皇甫維詢問,突然見到婁真人來勢不善,登時把話咽回。
婁真人稽首道:“貧道想先與皇甫公子說幾句話,探望道兄俯允!”
無心長老大感為難,想了一想。道:“真人好說了,老衲焉敢不遵法旨,但目下情形特殊,可否……”
婁真人已接聲道:“貧道五內熱血沸騰,片刻也難延緩,多清道兄見諒!”他隨即轉眼望著皇甫維,冷冷道:“敝師弟的璿璣玉盒可是由你帶到保定府去?”
皇甫維嗯一聲,卻不即答,先舉目環掃廳中之人。目光掃到鬼醫向公度之時,隻見他陰森森笑一下,當下也就冷冷回報一笑。
他朗聲道:“我在未曾答複之前,必須把那璿璣玉盒為何要送到保定府的內情說出來……”
鬼醫向公度被他反擊這一下。登時心情大亂,須知他早已和杜筠、蒲堅兩人約定,以不侵犯他們作為條件,換取他們保守煉藥的秘密。向公度私心中一來不想武林中得知他一身功力如何得來。二來他那種卑鄙行徑,也不能公諸於世。
這刻皇甫維忽然要當眾說了,這叫他如何受得了,一急之下,大喝一聲,疾如閃電般縱到皇甫維身邊,雙掌齊出,猛攻敵人。
皇甫維朗聲一笑,雙掌交叉拂去,已把他猛急絕倫的掌勢化開。婁真人手臂一抬,已掣出鬆紋古劍,厲聲道:“向施主如果再打岔,別怪貧道不客氣啦!”他乃是武當第一高手,名重當世,氣勢果真不同凡響。”
鬼醫問公度雖是狂傲自大,但麵對這個一代名家,不由得不凜然卻顧。皇甫維哈哈大笑道:“這就奇了,鬼醫向公度你所作所為,竟然見不得人麼?”
向公度氣得半死,可是旁邊的婁真人虎視眈眈,他又不敢輕舉妄動,廳中一眾高手都感到這裏麵必定大有文章,個個皆想知道。點蒼快劍張搏雲嗆地一聲,也掣出他那支鋒利無匹的長劍,躍到皇甫維身邊,道:“公子盡管把婁真人想知道的事說出來!”
鬼醫問公度心知這點蒼快劍張搏雲享名已久,功力湛深,在目下這一群高手之中,可以列入五嶽掌門人這一級之中。他既也出頭幫助婁真人,自己孤掌難鳴,更加不能硬幹。當下急得額頭出汗,暗想如果無意長老也在此地,那還可以一拚。如今隻好忍氣吞聲,任得皇甫維當眾宣揚自己的醜事。
皇甫維看看鬼醫向公度那副樣子,甚感得意,當下道:“不久以前在保定府有個煉藥之會,由鬼醫向公度主持,假借神算公子屠元庭的家中舉行。這個煉藥之會,早在五年以前已經約好,由各方高手分頭負責找回一種藥物,武潘安餘防也是其中之一!”。祈門二鬼中的陰魂袁京大聲問道:“請問煉的是什麼藥,後來煉成了沒有?”
這袁京為人詭詐精乖,深知此一問題可中之人無一不想知道,所以開口。果然全廳之人,沒有一個人露出斥責他插嘴之意。甚至速急於知道師弟消息的婁真人,也不加反對。
皇甫維望他一眼,冷冷道:“你是誰?憑你這副樣子也敢在此大呼小叫?”
陰魂袁京城府深沉,明知自己一答腔,就將意來一身麻煩,是以忍住這口氣,哼也不哼。
皇甫維傲然一笑,道:“他們要煉成一種蓋世靈藥,服下之後,功力陡增,可以和一皇三公相敵!”
人群中有幾個人發出嗟訝之聲,皇甫維跟著又道:“這次煉藥之會自然是成功了,你們不見那鬼醫向公度突然變得功力如此深厚,把天下人都不看在眼內麼?”
全廳的人眼光都向鬼醫問公度望去,向公度發作不得,空自向眾人瞪眼睛。
婁真人沉聲道:“然則敝師弟呢?為何會托你把璿璣玉盒帶去趕會?”
皇甫維道:“我若不是碰到餘肪,就不會到保定去了。就因他臨死之際,托我把藥帶去保定。”
婁真人身軀一震,冷冷道:“敝師弟已經死了?”
皇甫維額首道:“不錯,他死時樣子十分可怖,我隻要一閉眼,那幅景象就浮在我眼前。”
婁真人道:“然則當時敝師弟可知道你的身份?”
皇甫維額首道:“他曉得我是誰,但他跟著就斷了氣啦”
婁真人沉聲道:“原來這樣,否則敝師弟與令尊有天大之仇,他怎肯托你辦事?”
祈門二鬼的陰魂袁京好不容易聽出破綻,突然大聲道:“皇甫維你胡說八道,就算武播安餘防於得知你身份之後,立即去世,是以無法收回成命,但你身為一皇之子,怎肯把藥送到保定去?難道你放意要替一皇三公找個強敵麼?”
皇甫維心中有數,是以並不著急,他隻須解釋說當時餘防已無法說話,隻用指甲在床上刻下托自己把藥送給鬼醫幾個字,所以自己不知底細。
哪知袁京繼續道:“兄弟認為他的話大大可疑,甚至武潘安餘防可能乃是死在他手中……”
辣水仙杜筠道:“試想皇甫維公子如果殺死令師榮餘防,則他怎會把那須現玉盒送到保定府來?而且富中所藏的稀世靈藥也沒有動過。”
眾人一聽果真有理,不覺都把目光轉向婁真人,看他如何說法,辣水仙杜筠突然尖叫一聲,縱開丈許之遠。廳內眾人連忙看時,那西嶽掌門靜虛子已嬌聲喚叱道:“袁京,你竟敢當著天下英雄,施展暗算手段?”
飛羽真人微微一笑道:“貧道早已猜到他可能包藏禍心,是以一直留神。果然不出貧道所料,這位袁施主暗以明毒手法隔空遙點杜姑娘穴道,是貧道發出真力暗中擋了一下……”
陰魂袁京見暗算不成,又被多人指責,不忍氣罷,自知敵不過他們,要忍氣罷實在難以下台。登時麵紅耳赤,不知所措。
老和尚空罷佛號,徐徐道:“婁道友如果要追問令師弟之事,總得向皇甫維公子詢問才行!”
婁真人頷首道:“大師之言極是!”他話聲一頓,轉麵向皇甫維冷笑道:“貧道之劍數十年來絕不輕易出鞘,假如皇甫公子不肯把事實真相見告的話,哼,就別怪貧道劍下無情!”
皇甫維大怒道:“我好心好意替你師弟送那璿璣玉盒,你卻用劍威脅我,真真豈有此理!我偏不說,看你有什麼手段……”
兩個人一下子就把話說僵,婁真人朗笑一聲,道:“好,好,貧道如果贏不了你,以後就絕不向你詢及敝師弟之事。但若果你輸了又怎麼說?”
皇甫維毫不考慮,應道:“你贏了我時,要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嘿,嘿,隻不過你輸了的話卻大便宜啦!”
婁真人沉聲道:“貧道若是打敗,一切都聽你的。”
皇甫維立刻道:“你是武林中有數人物,諒必不至於說了話不算數。”
婁真人道:“這個自然,難道貧道還會賴帳不成。”皇甫維道:“那麼我先把話說明,你若是輸了,我要你殺死一個人。”婁真人皺皺眉頭,道:“貧道乃是正派之士,怎可隨便殺人?”
皇甫維哈哈一哄,道:“如果你自信輸不了,就算腦袋也敢打賭,何況去殺一個人?”
婁真人厲聲道:“那就一言為定。”皇甫維點點頭,道:“好極了,我還可以教你一個方法,那就是你如果覺得無法下手去殺我要殺的那個人,那麼你就自殺好了。”
無心長老插嘴道:“婁道兄與皇甫公打賭,老衲本來不應說話。但目下我們此次來此關係武林命運,因此怨老衲打擾之罪。老衲隻想先向皇甫公於請問一句話,不知可使得麼?”
婁真人回心一想,此次大夥兒東來富春,目的本在於“一皇”,現在卻變成了解決自己個人恩怨,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便道:“大師情便,岔道恭候就是!”
無心大師稱謝一聲,向皇甫維道:“敢問皇甫公子,令尊究竟是否還在人間?”
皇甫維道:“他老人家當然還在人間!”這話一出,廳中登時微微騷動。皇甫維又接著道:“我是說大師你的話問得不大對,家父雖然已經故世,但他的遺體仍然存在,自可說是還在人間!”
無心長老道:“皇甫公子之言跡近戲言,老油不敢逮信!”
皇甫維環顧眾人一眼,最後掠過司空表麵上,突然發出一聲冷笑道:“如今可說得上濟濟一堂,群豪畢集。但我皇甫維老實不客氣地問你們一句,你們這些人之中,有幾個人敢自認平生不曾做過偷偷摸摸之事?幾個不曾做過恩將仇報之事?有幾個能夠們心無愧的人?”
廳中之人,就算有些當真是一生都無愧於心的人,但這時卻也不便出聲自我標榜一番。
是以人人默然,倒變成皇甫維指責的話完全正確,皇甫維仰天大笑道:“老道,走,我們到外麵打去!”
婁真人哼了一聲,但反正動手在即,便不去計較他的無禮。皇甫維當先向大門走去,突然停步轉身,道:“我一向沒有兵器,哪一位前借把刻給我用用?”
眾人盡皆不答,皇甫維方自冷笑一聲,角落裏忽然有人凝聲道:“皇甫維且慢張狂,我此劍借給你如何?”
大家向那人望去,不禁為之一怔,原來那人正是持有聖劍的黃麵少年王公於。他已把通體白色的聖劍掣在手中,遙遙向皇甫維搖晃。
皇甫維也露出驚訝之色,道:“那不是你們在五嶽台鬧得天翻地複的聖劍麼?居然敢給我使用?”
王公子曬道:“別說你贏不得婁真人,就算你僥幸得勝,我也有把握奪回此劍,吠,接住!”
喝聲中一道白光疾然過去,皇甫維伸手一綽,接住那柄白色的聖劍。他冷冷笑道:“你誇的口倒是不小,聽說聖女昔年曾說在此刻中,留著克製一皇三公的秘訣,大概你已把秘訣學去,故此有恃無恐,以為一定能把聖劍奪回,是也不是?”
王公子淡然道:“既是把劍借你,你盡去用就是,我自然能夠取回,不須使用聖女的秘訣!”
此人口氣大得驚人,態度又是那等不在乎,使得一廳之人,對他都另眼相看。
皇甫維道:“不行,我得先問一問婁真人,隻因此劍鋒異常,可以斬金削鐵。若是他不同意,我就不用!免得贏了他時,又推說是劍上吃虧……”
婁真人被他激得怒火直冒,很恨道:“你用什麼都行,隻是聖劍被你褻讀,實在令人不安……”
皇甫維笑一笑,走出大門。廳中之人個個急先湧出門外。皇甫維先到院子兩邊的廂房中把燈燭完全點著,登時一院光明如晝。觀戰之人就在兩邊廂房前麵排列,婁真人和皇甫維站在當中。
婁真人乃是內家高手,一旦麵對敵人,立時就心如止水,早先一腔怒氣,完全抑住。
皇甫維劍眉輕挑,腳下不丁不久,深深吸口氣,徐徐挺劍斜斜指著對方。他舉手投足之間,無心大師等大行家已看出這位俊美少年劍上委實造詣極深。婁真人自然也看得出來,暗暗盤算好一上手就使出武當秘傳心法“回龍十二劍”對付這個強敵!
隻聽委真人輕喝一聲,劍光如練,疾然迎麵卷去。皇甫維身形動處,腳下錯開一步,手中聖劍使出一招人人皆懂的“雁落平沙”竟然把婁真人功深力厚的迎門第一劍化開。
婁真人和皇甫維互相對視,緩緩繞圈遊走。走了數匝,婁真人又突然發難,劍光旋擊如電。皇甫維一招“中原板蕩”,長劍平封硬架,看上去這一招大開大固,氣壯山河,但其中竟是奧妙無窮,劍光吞吐之間,已把對方的劍路變化完全封死。
婁真人不得不另起爐灶,收到遊走。兩匝之後,但見兩人一齊發動,劍光縱橫飛舞,忽進忽退。轉眼之間,已對拆了七八劍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