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代桃僵(3 / 3)

韋明遠大驚道:“湘兒!你說什麼?我簡直不明白。”

湘兒平靜地道:“他是蕭姊姊的孩子!”

韋明遠的背上開始淌下冷汗來了,嘶啞喉嚨道:“蕭姊姊,是蕭循?”

湘兒道:“是的,孩子是她生的,可是她把他給了我,從孩子剛懂事,她就告訴他,說她不是她的媽媽,後來見了我,她就把孩子給了我,讓他叫我媽媽。韋大哥,孩子真是你的吧,他像你極了,我真喜歡他……”

韋明遠突然想到自己與蕭湄纏綿的一夜。麵對著純淨的湘兒。他的心中有著許許多多的慚愧,歉咎地道:“是的,湘兒,我很對不起你!”

湘兒卻毫無溫意地道:“不!沒有什麼!爺爺曾經跟我說過,我先天不足,不能生孩子,我擔心極了,現在就太好了……”

提起吳止楚,韋明遠的心中泛上一陣恨意,大聲道:“你在哪兒碰到蕭湄的,是她殺死了爺爺?”

湘兒連忙道:“不,不是蕭姊姊,反而是她救我出來的……”

韋明遠吐出一口氣,追問道:“那麼是誰?是誰殺死了爺爺?”

湘兒遲疑了片刻,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韋明遠著接道:“她從哪兒把你救出來的?”

這次湘兒回答得很快:“從一個石率中,我在那兒被關了好幾年,前幾個月才被蕭姊姊救了出來,以前我真怕見不著你了……”

韋明遠突然道:“那是水道秘室,是你哥哥的地方。”

湘兒滿臉痛苦:“不!不是!”

韋明遠深沉地道:“湘兒,你不會說謊,你的臉色已經說明一切了。“湘兒痛苦地對韋明遠叫道:“爺爺不是哥哥殺的,我敢擔保不是他。”

韋明遠道:“這我曉得。殺你爺爺的是文抄侯,他故意喬裝成蕭湄的樣子讓你看見,但是你哥哥是在場的……”

湘兒痛苦地道:“韋大哥,你不會去殺死他吧?”

韋明遠堅決地道:“我要替爺爺報仇。”

湘兒突然抓緊他的手,流淚懇求道:“不,韋大哥,我求你別那麼做!”

韋明遠道:“他殺你爺爺,又把你關起來,你一點都不恨他?”

湘兒道:“是的,我不恨他。我從來不會恨人,何況我的哥哥韋明遠怒聲道:“他擄劫你之時,何嚐有兄妹之情。”

湘兒突然跪一下來,抱住他的腿道:“韋大哥,我求你饒了我哥哥吧。他實在是個很可憐的人,我們吳家就剩他一條根了。我求求你放過他吧。”

韋明遠堅決地道:“他已更名任共棄,不再姓吳了。”

湘兒淒苦地喊道:“不!他是我的哥哥,我總不能眼看著你殺他他們在這兒一陣哭鬧,早將床上的孩子吵醒了,見到這種情狀,嚇得在床上哭了起來。

湘兒連忙又在地上爬起來,抱著孩子。柔聲安慰道:“乖兒,別怕,你看,你爸爸回來了,叫爸爸,叫呀!”

孩子把臉藏在湘兒的懷中哭叫道:“他不是爸爸,他是壞人。他欺負你……”

韋明遠長歎一聲。走到外麵坐下,低頭垂淚!

湘兒卻沒有跟著他出來,依然在床上柔聲地哄孩子,她的臉上散著母性的光輝,她的聲音中充滿廠母愛。

良久,湘兒牽著孩子的手走出來,孩子怯生生地望著韋明遠.湘兒溫柔而又鼓勵地推了他一下。

孩子才生澀地喊道:“爸爸!我錯了,剛才我不應該罵您。”

韋明遠滿是憐借地拉住孩子的手,溫和地道:“你沒錯,爸爸不應該對媽媽很凶。”

湘兒歡聲道:“韋大哥,你答應我了。”

韋明遠勉強地道:“湘兒,當著孩子的麵,我們不談這些好不好?”

湘兒正經地道:“不,我一定要你答應我,否則你就先殺死我……”

孩子立刻又撲到湘兒的懷中哭喊道:“媽媽,你不能死,你死了,湄兒就沒人疼了……”

望著他們母子哭成一團的樣子,韋明遠不禁英雄氣短,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搖頭,柔聲道:“好吧,隻要他不再侵犯我,我保證不去傷害他。”

湘兒滿是感激地提起韋明遠的手吻著道:“謝謝你,韋大哥。”

孩子也跟著過來。依假在他們中間。

韋明遠慈祥地扶著孩子的頭道:“他叫湄兒。”

湘幾忸怩了一下道:“他叫紀湄,韋紀湄,名字是我取的。韋大哥你說好嗎?”

韋明遠想到蕭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訕訕地道:“好!這名字很好。湘兒,謝謝你很大量。”

想了一下又道:“蕭湄現在在哪兒?”

湘兒尚未答話紀湄已搶著道:“蕭姑姑就在附近的廟裏,她現在法名叫百絕,她不常來,可是每次總給我買許多東西。”

韋明遠驚道:“法名?百絕?廟裏?”

湘兒黯然道:“是的,她已落發為尼了,明天你該去看看她,她實在很可憐,我勸過她多少次,可是她一定要那樣做!”

韋明遠百感交集,瞎然無語,良久始道:“她已經更名百絕,可見早已把我絕了,古佛青燈,應該是她最好的歸宿,我又何必再去擾她清修呢!”

湘兒正色道:“不然,百絕情難絕,她雖已落發,可是每次來,都殷殷地問起你,可見對你並未忘情……”

韋明遠痛苦地道:“湘兒!我請你別說了!”

湘兒搖頭道:“不行,我一定要說清楚,她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因為你,我覺得她還年輕,你該去勸勸她,隻要她願意,我不在乎你分一半感情給她。去吧,等天一亮就去,韋大哥,你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做事情該負責任!”

韋明遠默然無語。

紀湄卻睜大了眼睛道:“爸爸,媽媽,你們說些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韋明遠苦笑地扶著他的頭道:“孩子!有些事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懂!”

朝陽滿山,雀噪不已!

雖是春天,早開的花朵已開始凋零。

荒僻的小魔前,一個禿頂的小尼姑正在彎腰掃著地上的落花。她的掃帚根本沒有碰地麵,卻將片片落葉都歸聚成一堆,這情景若是讓俗人見了,一定又會驚詫不止,可是在韋明遠眼中卻不值一笑。

他朝庵門筆直走去!

小尼望了他一下道:“這是私人家庵,不可以燒香隨喜的,山下的虎跑寺,那兒香火很盛,請施主到那裏去吧!”

韋明遠笑一下道:“我不是來燒香,我是找人的!”

小尼道:“施主要找哪一位?”

韋明遠道:“我找蕭姑娘,蕭湄姑娘!”

小尼望了他一眼道:“此地是尼庵,怎會有姑娘?施主找錯地方了!”

韋明遠這才想起蕭湄已然更名,遂道:“我找百絕師太!”

小尼道:“家師正在早課,有命不得打擾!施主等一會再來!”

書明遠微笑道:“不要緊,令師與我乃是故人,她不會見怪的!”

說著便推門麗人,小尼在後急叫道:“嗨!你這個人怎麼硬闖呢,回頭家師怪罪下來,叫誰擔待呢,你再不走開,我可要不客氣了!”

韋明遠不理他,繼續進前,突然身後有急風襲來,回手一拂,覺得那勁道還挺強,不由得愕了一下。

那小尼似乎想不到韋明遠如此高明,望手中被拂斷的帚柄,張目瞪口,莫知所以!

韋明遠笑了一下。回頭道:“習技最戒輕露,尤其是出家人,更要不得,我需要懲誡你一下,警告你以後不可隨便出手傷人。”

說完輕彈兩指,兩道黃光應手而出,無聲無息,擊中小尼的軟麻兩處穴道,使她動彈不得。

可是她的神智是清楚的,看見製住自己的,竟是對方拂袖時所帶去的兩段竹梢,不由得呆住了。

韋明遠一直走進去,看見庵堂上正中放著一張蒲團,蕭湄盤腿坐在那兒,對他的進來,視若未睹。

韋明遠不敢打擾,悄悄地坐在旁邊,看她。

她秀麗的臉上,完全失去了戾氣,代之以一片祥和,隻是滿頭青絲,已成牛山濯濯,望去特別刺眼。

一位曾經呢吒風去的水道盟主,想不到竟會成這步田地,韋明遠看著,不禁悲從中來!

就在他抬起袖子拭去淚痕之際,蕭調平靜的臉上,突地起了一陣顫動,立起身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唉!冤孽!隻道心已如止水,孰料波自無形來!”

韋明遠激動地叫道:“湄妹!你……”

蕭湄平靜地道:“我叫百絕!”

韋明遠道:“百絕情難絕,循妹,你不要再騙自己了!”

蕭湄歎息了一聲道:“也罷!隨你怎麼叫吧!看來今天的早課是做不成了!”

韋明遠高興地道:“湄妹!我終於又看見你了……”

蕭湄體驗到他聲音中的熱情,內心一陣激蕩,可是她立刻又壓抑住了,故意裝成冷冷地道:“多承故人遠道相訪,並謝代為管教小徒!”

韋明遠臉上一紅道:“好……你在裏麵全都聽見了,我隻是跟她開玩笑。”

蕭湄道:“定能生慧,慧中自有知覺,遠在五十步之外,我已經知道你來了,我本不想見你,隻是不忍心太辜負你……”

韋明遠急忙道:“不忍就是未絕,既不能絕,何必又叫百絕.自絕而又絕人呢,湄妹,我們今天須要好好談談……”

蕭湄道:“等一下,小徒現在還被你製在門口,時間一久。害她成了殘廢,少不得又多了一個恨你之人!”

韋明遠歉然地道:“對不起,我見了你,心中又忙又亂.把這件事情給忘了,我馬上就去將她放開,同時替她活活穴脈!……”

蕭湄笑著道:“不勞大駕,還是我自己來吧,找還有事情差她做呢。”

說著移步出門去了,望她身披袈裟的臃腫背影,韋明遠不覺心中又是一陣難過,盈盈的幾將淚下。

過了很久,蕭湄才一人進來,神色非常奇特。

韋明遠問道:“你的徒弟呢,我該對她道歉的!”

蕭湄道:“我叫她有事情去了,你不必對她道歉,隻要以後對她好一點,多照顧她一些就好了!”

韋明遠奇怪地道:“湄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湄神奇地笑道:“沒什麼意思,你是她的師伯,照顧她一點,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還能有什麼別的意思呢?”

韋明遠雖然覺得她的話中別有深意。可是也,兌不上來,隻是出神地去體驗它,蕭循卻開口道:“你中是要談談嗎?現在可以開始了!”

韋明遠這才從出神中驚醒過來,呐呐道:“千言萬語。我也不知從何說起了。”

兩人相對沉默良久,還是蕭湄先開口道:“看到孩子了吧?”

韋明遠傷感地點點頭道:“看到了!謝謝你!”

蕭湄輕輕一笑道:“為了什麼?為了我替你生個兒子?”

韋明遠搖頭道:“不!為了你救了湘兒,也為你把孩子給了她。更為了你因我所受的許多委屈,以及替我所做的許多事!”

蕭湄低聲道:“別謝我,在我的立場隻有這麼做,我本人固屬殘花敗柳,但孩子是清白的,他不能沒有父親,何況……”

她的聲音突然轉入一種空虛的淒涼。

“何況你本來就是他的父親,這一點你該相信。”

韋明遠痛苦地叫道:“湄妹!我相信你,那天早上我不該那樣對待你的,我本身並沒有權利對你那佯要求!”

蕭湄淒苦一笑道:“事實上我很感激你那樣對我,你對我失望.證明你對我還有愛情,否則你大可以當作一覺揚州青樓夢……”

韋明遠用手掩住臉,哀聲道:“湄妹!我求你別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

蕭湄溫柔地走到他身邊,拿下他的手,輕輕道:“明遠!別太責怪自己了,我也有錯,那件事雖令我痛苦終身,可絕沒有其他因素,我原該告你的,現在……”

韋明遠立刻即作一個攔阻的手勢道:“湄妹!別告訴我了,我不想聽,在我心中,你永遠是個冰晶玉潔的女孩子,像……我們初識時一樣!……”

蕭湄輕唱了一聲,半晌才道:“現在不說也好。好不容易久別重逢,我也不願意談那些掃興的話。明遠,你還是那樣的年輕,你一點都沒變!”

韋明遠握住她的手激動地道:“湄,你可變得多了。”

蕭湄微抬一下眼皮道:“我老了。”

韋明遠急忙道:“不!你變得溫柔了,更像一個女人了!”

蕭湄苦笑道:“那是寂寞的關係,寂寞的歲月磨去我的火性,寂寞使人自卑,我發覺自己的缺點太多,自然就會遷就別人了。”

韋明遠望著她,聽她似挽歌般的低語,不禁心如刀割,淚如雨下,緊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湄妹我太對不起你了,請你立即還俗吧!脫掉這身倒黴的衣服,你還年青,我們;王有無窮的歲月……”

蕭湄苦笑輕問道:“是嗎!那麼湘兒呢?”

韋明遠呆了一下道:“她是純潔的女孩子,她不會嫉妒的,我們可以一同生活,你可以像姊姊似的照顧她。而且她也需要你。”

蕭湄搖頭道:“她簡直是個無邪的女神、我怎能忍心去割她愛。”

韋明遠叫道:“這是她的意思,是我們共同的希望!”

蕭湄的臉上泛起希望的光輝,但立刻就黯淡了下去。

韋明遠的心隨著她的臉色而亮,也隨著她的臉色而沉!

隔了許久,蕭湄的神情突然一變,仿佛決定一件重要的事。談淡一笑,以平靜的聲音道:“這件事等一下再商量吧,我們不要當著佛像談言這些,那是冒讀神明的,到我的內室去慢慢再說吧。”

說著首先站起身來,向另一個小門進去,韋明遠猜不透她心中到底是在想什麼,猶疑地跟在後麵。

蕭湄的內室陳設很簡單,除了一張石錫外,僅一床一廚。榻上並無枕衾,她簡直就是修的苦行撣!

韋明遠從這張石榻,想到滿鋪錦繡的畫肪,想到那綺麗纏綿的長夜,不禁臉上一紅,訕訕地道:“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蕭湄點頭道:“是的,我在這裏度了一個寒冬。”

韋明遠開心地問道:“別說冬天了,春夜也夠寒峭的,你不冷口馬?”

蕭湄搖頭道:“不冷,我雖然享過福,可是我也能吃苦,朔風凜烈,我仍安之若泰,因為我心中有一團火燃燒!”

韋明遠激動地抱住她道:“湄妹,你太苦了!”

蕭湄卻冷靜地掙開他的懷抱道:“你請在榻上坐一下,山居簡陋,無以待客,幸好我還藏有梅花雪釀一缸。聊以充茶,一款佳賓!”

說著姍姍地走過去,打開廚門,拿出一個白瓷小缸,及兩個竹根挖就的杯子,滿滿的注上兩杯。

遞了一杯給韋明遠道:“上次相逢,我還能力你燒幾樣菜。現在隻有這個了!”

韋明遠木然地接過,見那酒杯中,色泛微紅。濃香撲鼻,即使是不喜飲酒之人,見了也會愛不忍釋!

蕭循舉杯,神色慘淡地道:“勸看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語音很艱澀,令人鼻酸。

韋明遠奇怪地道:“湄妹!你怎麼突然說這種話呢?”

蕭湄苦笑了一下道:“沒什麼,這不過是我一時的感觸,幹吧!就算是祝我們再次重逢好了,唉!相思不如不見……”

韋明遠怕引起她更多的傷感,連忙一仰頭,將杯中之酒一欽而盡,還向蕭湄照了一下杯子!

蕭湄仍是帶那種淒涼的美容,慢慢地喝完了杯中的酒,兩個人又開始陷入一種沉默地相對。

漸漸地,韋明遠的內心燃起一種異樣的火焰,生理上起了一陣迫切的要求,他隻有一種感覺需要發泄。

蕭湄的眼角也蕩起春意,配上雙頰,豔紅如火。

韋明遠突然似猛獸般地撲過去,擒住蕭湄!……

庵外,山風驟起,花又凋落。黃鶯在林梢婉轉,唱著求偶的戀曲。

春,濃濃的籠罩虎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