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甫琴科看見了柳莎的眼睛,那是一對世界上最漂亮最湛藍最純潔的眼睛。
“眼球移植還從來沒有在人身上試驗過。”巴甫琴科說。
“總得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大夫,把我的一隻眼球移植給我的兒子,我和兒子就都有一個光明的世界。大夫,平白無故多出一個光明的世界,合算,合算。求您了。”柳莎說。
盡管柳莎的眼球和普欽可夫的眼眶配合得天衣無縫,盡管巴甫琴科努力努力再努力,人類史上第一次的眼球移植還是失敗了,世界上徒添了兩隻義眼,一隻在柳莎的眼裏,另一隻在普欽可夫的眼中。上帝就是這樣,播下了希望的火種,又澆滅了光明的火苗。
柳莎要進行第二次眼球移植:把她的第二個眼球移植給普欽可夫。於是,就有了一場艱難的對話。
“你是否知道最可能的結果?”巴甫琴科問。
“知道。”柳莎回答得很幹脆。
“你墜入黑暗,你兒子也見不到光明呢?”
“知道,我做好了一切準備,能接受最壞的結果,能忍受一切痛苦。”
麵對這樣的母親,巴甫琴科沉著冷靜地做了第二例眼球移植手術。
功夫不負有心人,手術成功了。
柳莎和普欽可夫出院的那天清晨,天特別的藍,風特別的暖,太陽和月亮都趕來看人間最動人的一幕:柳莎背著她的兒子,兒子閃著明亮湛藍的右眼,發著“走、停、左拐、右轉”的口令,母親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一直向前。
我父親的兒子
人的價值就像果子一樣有它的季節。
——拉羅什夫科
做個宇航員的兒子真難。每個人都期望你與眾不同,完美無缺。然而戴維·加弗隻是個普通的11歲少年,一個普通的學生,說到打籃球、玩橄欖球、踢足球、打棒球,他也很一般。
戴維經常想,爸爸怎麼會有他這樣一個兒子?爸爸是那樣出眾,做一切事情都十分內行。在高中,他是橄欖球隊的隊長,班長,還是學報編輯。
說實話,戴維確實也有一點兒無人知道的才能。他寫詩,寫短篇小說。把它們寫在紅色筆記本上,放在書桌下層的抽屜中。
戴維一直夢想做點兒驚人的事,諸如從起火的房子裏救出一個小孩,或者把搶老太太錢的強盜趕走,給爸爸留下好印象,讓他為自己感到驕傲。而現在,他又夢想做一個著名作家。
一天上午,戴維又在上課時做白日夢(他經常如此),正夢想成為某種英雄,比如找到速效治癌藥,或者治療精神病的藥。 這時,聽到英語老師宣布,學校將開展父親節作文比賽。
“我希望在我的英語班裏有一個優勝者,”老師說,“家長與教師協會捐款設了三種現金獎,一等獎100美元,二等獎50美元,三等獎25美元。”
放學後,戴維想著要寫的作文往家走。“我父親是個宇航員”,他將這樣起頭,但又決定不寫這個。他想,全國甚至可能全世界都把父親看作一個宇航員,但戴維看到的父親不是那樣。
到家後,戴維很快吻了媽媽,然後上樓到自己的房間,拿著一支筆和一疊紙坐下,開始考慮將寫什麼。
“我看見的父親是怎樣的呢?
我看見他在黑暗中坐在我身旁——當我是個小孩而且做了惡夢時;
我看見他教我怎樣使橄欖球棒和怎樣扔球;
我記得,當我的狗斯鮑蒂被汽車撞死時,他怎樣抱了我幾個小時……”
戴維還記得,在他8歲生日晚會上,父親怎樣用另一條小狗使他大吃一驚;他哭的時候,父親告訴所有孩子,戴維有很厲害的過敏症。“每年的這個時候,戴維的過敏症折磨得他很難受。”父親說。
戴維還記得,祖父鮑勃死時,父親怎樣坐著,試圖對他解釋“死”是怎麼回事。
關於父親,戴維要寫的是這些事情。對他來說,父親不隻是個世界聞名的宇航員,他是自己的父親。
戴維將所有這些記憶寫入作文,第二天交了上去。得知星期四晚上將在禮堂裏宣讀獲獎作文,所有家長和學生都被邀請,戴維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