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克裏斯托弗:你在這裏見過的那位老婦人要求我們把這件禮物送給你。她想你也許會喜歡有上帝的一片心意來替你保暖。
她在3天前死了。她死時非常快樂。”
最珍貴的禮物
所有傑出的非凡人物都有出色的母親,到了晚年都十分尊重自己的母親,把她們當作最好的朋友。
--狄更斯
“好啦,孩子們,該上床了。”一聽到這聲音,拉爾夫·金尼·貝內特和孿生兄弟羅傑就會跑上樓,穿上睡衣。
媽媽則夾著書跟上來。做完祈禱後,他們趴在床上,用手托著腮,看著媽媽安詳地在床邊坐下。她靜靜地打開書,深深呼吸一下,便開始讀起來。
在那些美好的夜晚,他們不知道將會聽到些什麼。或許聽到史蒂文森詩裏神秘的騎手在奔馳;或許聽到奇怪的朗姆佩爾斯蒂爾特金;或許聽到勇敢的戴維在戈利安斯麵前泰然自若;或許聽到裏維爾為自由而飛奔。
一會兒他們就靠在了媽媽身邊。一邊看著書上的小黑字,一邊聽著媽媽用語言把這些小黑字描繪成生動的圖畫,他們眼前出現了惠斯克斯與他的“夥伴”黑貓、黃狗從舊金山地震中脫險的情景;出現了湯姆·索亞刷圍牆的聰明神態;出現了霍雷修斯在羅馬大橋上揮舞寶劍的英姿。
上小學一年級後,羅傑和拉爾夫也能閱讀了,他們過著雙重文化生活。白天,他們讀平淡的課本,裏麵講的是快樂的孩子在漂亮的園子裏玩球、參觀奶品農場和笑容滿麵的警察聊天的事。晚上--像古代國王洗耳恭聽宮廷說書人講故事一樣--他們深深沉醉於媽媽的朗讀中。
她念愛倫·坡的書,把他們帶進驚險的場麵,他們隨著富·曼查走在倫敦霧蒙蒙的街道上。
媽媽給他們讀莎士比亞、狄更斯、歐·亨利的作品。他們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對媽媽的敬愛之情,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聰明起來。在朗讀中,媽媽通過每一次停頓,每一次聲調變化,每一次段落轉移,教給他們怎樣使文字打動人:讓人哭,讓人笑,讓人捶胸頓足。
在他們八九歲的時候,媽媽就不再在睡前給孩子們讀書了。晚上他們在飯桌上做作業,直到媽媽走過來--手裏拿著書--說:“聽這個!”他們就把作業擱在一邊,笑鬧著給媽媽亂讀點想聽的書。
時間飛逝。拉爾夫和羅傑都長大並且離開了家,上了大學,然後工作。拉爾夫成了一家報社的記者,羅傑成了一名英語教授。媽媽隻有高中文憑,但與她通過閱讀所獲得的教育相比,這隻不過是個注腳。媽媽當過秘書、洗衣工、化妝品推銷員、學校的廚師、自選書店的營業員。最後,她“步拉爾夫的後塵”踏進了報界。先是校稿員,然後成為一名編輯。
不幸的是,媽媽得了糖尿病,後來又好幾次中風。現在,她變成了一個瘦小病弱、白發蒼蒼、離不開床和椅子的老人。她講話很慢,哆哆嗦嗦,眼睛最終也瞎了。但她的思維仍然像從前一樣敏捷。在經受這些打擊的過程中,她表現出的信心和毅力就同她給他們講過的英雄一樣堅定。
現在,給媽媽讀書成了拉爾夫非常願意做的事。當拉爾夫說:“媽媽,我明天再來”時,拉爾夫聽到她奮力說出了一句不停頓的話:“太好了,孩子!”
拉爾夫到媽媽家需要3個小時。他每次都把一摞書放在車後座上,有些書是很久以前媽媽給他讀過的,已經很舊了。拉爾夫踏進家門,媽媽就坐在床邊,與他緊緊握手。他們互致問候,沉默一會兒後,她就斷斷續續地問拉爾夫:“你……帶的是……什麼書?”
有時拉爾夫給媽媽讀她已發表的詩,有時讀一段聖經,有時讀一些拉爾夫自己寫的文章。他們又一次把自己帶入如醉如癡的境界--從迷爾頓詩的激情到保羅的書信,從賴利的傷感到馬克·吐溫的幽默。
當拉爾夫把40多年前媽媽曾講過的、令他們快樂的故事講給她聽時,再沒有什麼比聽到媽媽的笑聲更讓他高興的了。他們又談到瑟伯和本奇利。媽媽坐在那兒,兩眼微閉,雙手緊握,聽著書中那讓人哭、讓人笑、讓人捶胸頓足的語言,頻頻點著頭。像旅行者在接近岸邊時盼望著看到家一樣,他們也沿著這些熟悉的小黑字,急切地期待著重新再現曾是如此令人感到新奇歡悅的時刻。
在拉爾夫回家的路上,他常回想起媽媽在普利茅斯晚上下班回家時的情景。她要開30英裏的車,雖已很疲倦,但從未停止過給他們讀書。而今,拉爾夫也開著車去給媽媽讀書。拉爾夫感謝上帝創造了文字和書,感謝上帝使拉爾夫能把媽媽以前給他們的最珍貴的禮物又贈還給她,感謝上帝使他由此而體驗到無窮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