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還我真麵目 疑是姊姊花(2 / 3)

何在?因反正須等那送信弟子,回報情況,有點閑得無聊,遂含笑說道:“玉姐請講,小妹願聞其詳!”

假錢太真暫未答話,反而目注司馬玉嬌問道:“玉妹,我女裝之際,既然作你姐姐,則男裝之際,有沒有資格作柳延昭的哥哥?”

司馬玉嬌笑道:“當然有資格……”

假錢太真笑道:“好,稱稗野史,既劇曲之中均雲朱室金刀暢令公娶春佘賽花,生有七子,六名延昭,五名延德,我縱比柳延昭稍長,卻也大不許多,故而若想作他哥哥,隻有取名‘延德’的了!”

司馬玉嬌失笑道:“玉姐,你經心妙舌,辯才無硯,鬼點子又複極多,真是位令敲可怕,令友可愛的絕世罕見人物!”

假錢太真“呀”了一聲,軒眉笑道:“玉妹請莫多作溢美之詞,其實我那裏有你所說的那樣好法?……”

司馬玉嬌道:“沒那麼好?我已經敬煞你,佩煞你,和愛煞你了,假如你是真男子,恐怕連玉嬌娃、秦文玉全會移情,合繞著柳延昭的‘玉屏風’,將立告冰消瓦解!”

這幾句話兒,聽來頗為有趣,倒逗得假錢太真為之“噗哧”一笑!

提起“玉嬌娃”,司馬玉嬌的雙眉又蹙,緩緩說道:“玉姐,不論從品格上,從氣質上,以及從任何角度研判,位在‘九回穀小瓊樓’上的天魔妖女,決不會是柳延昭所魂牽夢縈的‘玉屏風’中主屏,玉姐既已偷了她門主符令,定必知她真正來曆……”

她們如今是在旅邸室中小酌,假錢太真替司馬玉嬌斟了一杯酒兒,麵含微笑地,向她搖手,說道:“玉妹,不是我故弄玄虛,要賣關子,而是必須等送信人回報後,搜齊資料,再作綜合研判,好在為時不會太久,你就再納悶上一個半個時辰好了。……”

話方至此,突然關口不言,雙目凝光,泠然注定窗外。

司馬玉嬌笑道:“玉姊怎麼如此神色?我的耳力不弱,並未聽得有什麼風吹草動!……”

假錢太真苦笑道:“我也沒有聽見什麼聲音,但卻嗅得一些奇異氣味,像是狗肉美酒之香,才懷疑窗外有人……”

語音頓處,提高聲音叫道:“那位高人寵降,何妨入室-會?……”

司馬玉嬌被假錢太真這一提起,不單也嗅出果有狗肉酒香,並立即想到曾在“洗馬溝”樂家老店中,對自己曾加指點的前輩人物邋遢和尚。

她靈機一動,趕緊鈷起身形,向窗外抱拳問道:“室外可是邋遢前輩?”

窗外果然響起一聲“阿彌陀佛”佛號,有人接口笑道:“此處既無‘茯苓雪酒’,又無‘八寶血腸’,我這佛門敗類的食餮和尚,不願進屋,要到別處去過饞癮了!”

司馬玉嬌聽出奇人要走,趕緊推窗看時,人影已無,隻在竄欞上留下一角邋遢僧袍,僧袍上寫著:“事當分緩急,情領判重輕,九回無急險,雙傑有憂驚,玉慮沉淵渦,英防量窄人,何妨集魍魅,一為掃烽塵……”

在這八句似偈非偈之語後,還寫了四句話兒,那是:“山海之關,秦星之陽,-速作策應,切莫彷徨……”

司馬玉嬌苦笑一聲,向假錢太真雙眉深蹙說道:“玉姊,這些武林前輩,雖然神通廣大,但卻太好故弄玄虛,有甚事兒,當麵直接指點多好,偏偏要弄上幾句似偈似詩之語,要我們大猜謎兒作甚,萬一把謎兒猜錯,豈不反誤大事?”

假錢太真與她感受不同,知道目前有些事兒,尚不能對司馬玉嬌言明。

否則,她心情大亂,萬一走了極端,反而弄亂大局,遂含笑說道:“玉妹可不要抱怨,前輩人物,作事皆具深心,不會故弄玄虛,何況這幾句話兒,不是禪機玄語,並不怎麼難猜。”

司馬玉嬌把那角僧袍,遞向假錢太真,噘著嘴兒道:“好,玉姊是具有慧根靈機之人,就由你來主嘴……”

假錢太真細看兩語,笑道:“前麵兩句‘事當分緩急,情須判輕重’,無須推敲,意義明顯,是要我們遇事冷靜,分清緩急輕重,第三句‘九回無急險’,則是指‘尊天大會’既已決定於二月初五舉行,則期前大家練功準備,無甚急事,要我們莫再心懸‘九回穀’而已……”司馬天嬌點頭道:“這幾句話我也懂,第四句‘雙傑有憂驚’呢?‘雙傑’指的是誰?”假錢太真笑道:“這我可不太好猜,因為我對柳延昭的交往不熟,隻能從字麵觀察,認定‘雙傑’毫不帶女性意味,多半是兩個男人!”司馬玉嬌靈機一動道:“會不會是柳拉昭的兩個義弟,武功練得相當不錯,均達一流身手,並具有極特別招術的孟讚焦良……”假錢太真與司馬玉嬌好得無話不談,自然聽她說起伏牛山“金剛大會”之事,提過孟讚焦良,遂連連點頭含笑說道:“對,多半就是那聽來極為可愛的大小子,和小小子,玉妹靈機活潑,看來你的慧根,不比我淺!”司馬玉嬌白了假錢太真一眼,假錢太真又複笑道:“‘雙傑’可已斷定是孟讚焦良,但他們有甚‘憂驚’?卻因‘憂驚’的種類太多,無法預測,不過‘憂驚’二字,份量尚輕,不似有重大災厄,下麵的‘玉慮沉淵禍’,就嚴重多了,‘美玉’隻一沉‘淵’,必然萬劫難複!”司馬玉嬌悚然道:“玉有大厄,會不會就是指我?”

假錢太真對司馬玉嬌臉上,注視有頃,又叫她伸出右手,仔細看了一會,含笑搖頭說道:“我粗通相法,玉妹腕厄已過,何況掌上還有極難得的‘陰陽線’,也就是‘逢凶化吉之紋’,則有‘沉淵’之慮者,必不是你,可能是秦文玉了!”

司馬玉嬌秀眉方蹙,假錢太真又複似有所得地,斷然道:“不錯,我已可以斷定,就是那位‘巾幗之雄’秦文玉了!”

司馬玉嬌詫道:“玉姐是發現了什麼有力證據,竟如此斷言中”

假錢太真笑道:“我是由於上下合參,因為下麵一句‘英防量窄人’中的‘英’,分明是指‘妙姹金剛’蕭克英,則與蕭克英共同行動的秦文玉,自然是十之八九的便是那塊危機險惡的‘淵邊玉’了!”司馬玉嬌失笑道:“玉姐,你是不是江湖相士出身,竟有這一張巧嘴,說得我不能不信!”假錢太真又道:“至於‘量窄’之人,為數太多,我們無法亂猜,也暫時不必研究,最後的何妨集魑魅,一為掃烽塵’,則含意極深,玉妹體會得麼?”司馬玉嬌想了一想道:“是不是諸位前輩期望這次‘尊天大會’,能聚集三山五嶽八荒四老的魑魅魍魎,予以一鼓殲除,使莽莽江湖,成為清平世界?”假錢太真拊掌笑道:“玉妹果然慧根極高,微言妙旨,一參就透……”語音略頓,指著邋遢僧袍角的最後四語笑道:“由這‘山海之關,秦皇之陽’二語看來,一切事變,皆將發生於‘山海關’‘秦皇島’左近,又時機危急,說不定還與正奉師召前去‘秦皇島’練功上進的柳延昭兄,有關係呢?”聽了“柳延昭”三字,司馬玉嬌越發動容,急急說道:“既然如此,玉姊,我們何必在此耽擱馬上就走?”假錢太興微笑道:“就走也好,既然心意改變,我們也不必再等那弟子歸報的了!”誰知她們剛剛收拾行囊。出得店外,卻見派去“九回穀”送信的那名弟子,恰好飛馬歸來。

假錢太真向顯然心情頗為惶急的司馬玉嬌,含笑說道:“玉妹,‘山海關’‘秦皇島’之行,因是揣測,也不必急於一時,這名弟子,既已歸來,我還是問問‘九回穀’中情況為妥!”

司馬玉嬌點頭道:“玉姐……”

一聲才出,因那名弟子業已下馬走近,遂改了稱呼道:“柳兄盡管請問……”

語音頓處,目注那名叫鄒元禮的弟子,揚眉問道:“鄒元禮,你是否見著會主?會主是單獨召見?還是有旁人在側?會主閱畢我那封書信,是否頗感震驚?你要把當時情況,詳細說給聽。”

鄒元禮躬身答道:“啟稟少會主,會主是與沙天行一齊召見弟子,少會主的密柬,也是先由沙供奉拆閱,然後才轉呈會主,會主看完,並未有什麼震驚……”

司馬玉嬌詫道:“又是沙天行,這在‘七煞’中,最平凡的‘天煞’,怎會突掌大權,獲得我義父如此寵信?”

假錢太真輕歎一聲道:“隻怕不是得寵……”

司馬玉嬌聞言,方對假錢太真投過一瞥詫問目光,假錢太真已向鄒元禮笑道:“司馬會主既未表示震驚,恐怕連密庫都不會去,隻把此事交由沙供奉全權處理,是麼?……”

芻阮禮過:“柳爺猜得不錯,會主把少會主的密函,遞交沙供奉道:‘我身體不適,需要靜靜休息,此事便由你全權處理’。”

司馬玉嬌聽了鄒元禮這樣一說,雙眉深蹙,陷入沉思!

假錢太真又對鄒元禮問道:“這樣說來,是沙洪奉與你同入寶庫的了,在玉棺材內,放出‘吝嗇夫人’錢太真後,他們說些什麼?”

鄒元禮道:“那位‘吝嗇夫人’錢太真雖被抬出玉棺,人卻昏迷不醒,由沙供奉加以救治,弟子恐少會主等待過久,遂立即告別趕回。”

假錢太真笑道:“你這趟差事,辦得不錯,趕路辛苦,去歇息吧,少會主在此尚有一二日的勾留,但不許張揚,明日還有要事分派!”

鄒元禮連聲稱是,躬身抱拳退去,司馬玉嬌詫道:“柳……玉姊,你還要勾留一二日?我們不走了麼?”

假錢真太道:“誰說不走?並還要說走就走,盡量快速的展開身法……”

一麵說話,一麵果然已足下加快,馳出小鎮。

司馬玉嬌亦步亦趕,與假錢太真並肩同行,向她含笑間道:“王姊剛才對鄒元禮所說還要勾留一二日之……”

假錢太真道:“那是詐語,也是使人莫測我們行蹤的緩兵之計!”司馬玉嬌驚道:“緩兵之計?……玉姊莫非竟懷疑後……後有追兵麼?”假錢太真苦笑:“但願這是我的多疑,但在步步險詐的鬼域江湖中,害人之心,雖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我們因需急趕‘山海關’和‘秦皇島’幫助‘雙傑’解厄,避免‘美玉’沉‘淵’,自然應該盡力擺脫開一切羈絆。”

司馬玉嬌見她說話時,神色異常沉重,遂也不再多言,兀自皺眉思索。

馳出數十裏後,司馬玉嬌突然神色微震地,口中“呀”

了一聲。

假錢太真聽出她“呀”聲之中,震驚味極濃,遂目光一注,偏過頭兒,含笑問道:“玉妹何事驚歎?你是想起了什麼不對……”

司馬玉嬌皺眉接道:“我想出蹊蹺來了,我義父突然變卦,要我去取柳延昭首級之事,相當異常情,他老人家會……不會是受了什麼挾製?”

假錢太真歎道:“我不願對玉妹作此分析之故,是怕你過份為司馬會主擔憂,誰知仍然被你參透機微,瞞蔽不住。”

司馬玉嬌足下立停,目中含淚地,向假錢太真叫道:“玉姊,我義父既然有難,我們又怎能遠離?應該趕緊回去?”

假錢太真向她安慰笑道:“玉妹且想想邋遢前輩的‘九回無急難’之語,挾製司馬會主之人,無非要藉‘尊天會’已成之勢,霸視江湖,君臨武林,故在‘尊天大會’開始之前,司馬會主還有極重要的利用價值,毫無生命危險!我們隻消趕緊聚合同道俠義,加強力量,便是妥當對策了!如今若是轉回,一則力量不夠,二則更恐弄巧成拙,逼得群凶知道機密泄漏,生恐夜長夢多地,提早對司馬會主下甚毒手?”

司馬玉嬌吸了一口長氣,抑平胸中盛氣,仔細想了一想,點頭苦笑道:“玉姊分析得對,怪不得我義父聽我選擇請你同行之際,微有喜色,毫未加以攔阻……”

假錢太真拉看她的手兒,一同舉步,含笑說道:“玉妹既已明白輕重緩急,並知司馬會主最多身受挾製,暫時無甚危機,便莫再遲延,趕緊去辦急事。”

司馬玉嬌拭去淚痕,隨同舉步,雙眉微蹙說道:“奇怪,我義父武功絕世,人也相當聰明,怎會受人挾製?那沙天行不過庸中佼佼,憑他怎配……”

假錢太真道:“玉妹想一想看,你是絕頂聰明之人,隻要把頭腦冷靜下來,一定參詳得出!”

司馬玉嬌細想有頃,恍然說道:“是萬心玄,他與其他人似乎落落寡合,但與沙天行臭味相投時常揍在一起!”

假錢太真道:“玉妹果已明白,其實司馬會主早就對你作過暗示,隻是你當時根本不會想到這方麵,致未覺察而已。”

司馬玉嬌又一尋思,頷首道:“對,對,怪不得我義父會有要把‘尊天會’的基業,付托萬心玄執掌之語!”

錢太真歎道:“常言道:‘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我正有點奇怪,平時是輕不出世的‘酒、色、財、氣、天、地、人’等‘翻天七煞’,怎會突然東西南北地,齊集‘九回穀’中,如今才知除了我外,全是被心計狡猾的萬心玄約束,表麵上,他與旁人落落難合,實際上均屬做作,全是他的爪牙!”

司馬玉嬌突向假錢太真望了一眼,又複停下腳步。

假錢太真笑道:“玉妹怎又不走?”

司馬玉嬌對假錢太真由頭到腳地仔細看了幾眼,一言未發,舉步又走!

假錢太真心中方覺奇怪,司馬玉嬌突然似又想出什麼有趣之事,忍俊不禁地,“噗哧”一笑!

這一笑,真把假錢太真笑得滿腹疑雲地,目注司馬玉嬌問道:“玉妹,你鬼頭鬼腦的,是在笑些什麼?”

司馬玉嬌笑道:“一半笑我,一半笑你……”

假錢太真“咦”了一聲道:“玉妹居然也會弄甚玄機?”

司馬玉嬌道:“常言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既認了你這善於分析,精於推理的天下第一大軍師作姊姊,總會沾點光兒,學一些陰陽八卦!”假錢廣真失笑道:“好,好,我就請教玉妹這無師自通,突然領悟的陰陽八卦!首先,你為何自笑?……”司馬玉嬌道:“我是笑我居然開了竅兒,真所謂‘一竅通而百竅通’,也僅得了推理之道!”假錢太真道:“其次,為何笑我?”

司馬玉嬌道:“我覺得玉姊雖精於變化,像隻九尾天狐,但在稍一不慎之下,居然也醉後露出狐尾來!”假錢太真眉頭略皺,白了司馬玉嬌一眼,笑罵道:“該死,該死,竟把我比作狐狸精了,我在什麼地方露了馬腳?”司馬玉嬌笑道:“玉姊剛才不是曾說過‘翻天七煞’不會這麼巧來,於久隱江湖之下,突又群集‘九回穀’,再經研究,認定‘除了你外’,可能全是被萬心玄暗暗約來?”假錢太真點頭道:“不錯,我說過這些話兒,但這些話兒中,卻有什麼蛛絲馬跡?”

司馬玉嬌道:“怎麼沒有?僅僅‘除了我外’四字,便已說明了玉姊也是‘酒、色、財、氣、天、地、人’等‘翻天七煞’之一!”

假錢太真“哦”了一聲,目注司馬玉嬌失聲笑道:“原來玉妹是在推理研判我的身份,但你應該知道我這‘翻天七煞’中的‘財煞’身分屬於冒牌,真的‘吝嗇夫人’錢太真,剛剛爬出‘玉棺材’!”

司馬玉嬌不理會假錢太真的聲東擊西之語,從一雙妙目以內,閃射出智慧光輝,嫣然笑道:“我從玉姊推理研判各種事物中,學會首先要細心綜合已知條件,推研出大膽假設,然後再加以小心求證……”假錢太真頗表嘉許地,連連點頭,含笑說道:“玉妹驪珠已得,進步可喜,此去‘山海關’,還有不少途程,你就以我作為對象,來推理研討一番,倒也蠻有趣味!”司馬玉嬌笑道:“玉姊=請聽我來綜合已知條件,首先,你以‘吝嗇夫人’的‘財煞’身份,故意賣弄才智,取得‘尊天會’軍師大位,既月俸萬兩的空前酬謝,卻又毫不吝嗇的甘於放棄,願隨我浪跡江湖,當然,這固然是由於玉姊對我關切;使小妹十分感激,但骨子裏的最重要原因,顯然還在於玉姊對那條風流倜儻的‘四海遊龍’太以關愛……”假錢太真喜怒本不輕現,如今也不禁在雙頰之上,泛起一片淡淡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