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延昭已被玉嬌娃強製人欲的一片真情,深深感動!
人,總是人,既已動情,如今隻肖解開他被製穴道,便叫柳延昭當真作個“天魔女婿”,與玉嬌娃真具銷魂,他也心甘情願!
“巾幗之雄”秦文玉是第一塊,鬆下贈藥的玉姑娘,是第二塊玉,玉嬌娃是第三塊玉。
但在柳延昭的心湖中,前兩塊玉,根本蕩然無存,占據他整個心房的,隻是“第三塊玉”!
他看見玉嬌娃在穿衣,知道這位“玉姐姐”就是要走了,懷內餘溫猶在,枕邊蘭麝猶馨,不禁有點惜別傷感,巴不得玉嬌娃再多陪他一會,或是幹脆不要走了,從此結為伴侶,並轡江湖!
玉嬌娃是何等腳色,一發現柳延昭目中露出貪婪期盼神色,便立即懂得他的心意……
這時,她已穿衣服,遂走到床邊坐下,柔情萬種地,嫣然笑道:“弟弟,我不能不走,因為萬心玄,公孫智太以難鬥,廉不和又是殺人不眨眼的凶暴魔頭,‘尊天會主’黑白天尊更號稱功高絕世,為了幫助你降魔衛道,為了和這些邪神魔鬼,盡力周旋,我不能不充實自己!而若是不離開你為情所困,道心難堅,我卻怎樣參修我的師門絕藝,‘天魔三絕’?”
柳延昭聽她這樣說話,知道慢說自己不能開口,縱令能夠宛轉陳情,也無法留住這去意已決的“玉姐姐”了!
驀多半為情種,第一難堪是別離……心內一覺淒涼,便又鼻頭發酸,目中淚湧!
韻事又發生了!
這次發生的所謂“韻事”並不是昨宵那等赤裸裸的投懷送抱,而是玉嬌娃竟湊過玉頰,伸出了丁香,.在柳延昭目下腮邊,把他所流出的眼淚,一顆顆地,舐食吃掉!
這是多旖旎而又多淒涼的美妙畫麵,身為畫中人的柳延昭簡直如醉如癡!
還是玉嬌娃比較有把握,她一發覺柳延昭淚湧如泉,便趕緊停止了那令人銷魂的舐食眼淚動作站起身形,搖頭苦笑說道:“不行,再這樣纏綿下去,你和我都恐怕會把掃持不住,於其縱欲,不若留情,弟弟,我真要走了……”
抬手微掠鬢間散亂雲發鬢,忍了一口長氣,略定心神,含笑說道:“‘天魔三絕’未練成前,我們不可能相見,功行滿後,江湖道上卻隨處都能相逢,但柳弟弟請記住,不要主動向我打招呼,並顯示出我們間關係,因為我可能由於謀略運用,有時會站在你的敵對方麵,釜底抽薪之效,往往會勝過麵對麵狠幹……”
語音略頓,指著床邊幾上的一個白玉小瓶,又道:“那白玉瓶中,還有我僅存的一粒解毒靈藥,弟弟請帶在身邊,以備不測!在這鬼域江湖中,蓋世英雄,每每毀於宵小鼠輩,千萬大意不得,逢人隻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要記住這經驗之談才好!”
說至此處,玉指微伸,一縷冷風飛襲腋下……
柳延昭照以為穴道已解,馬上想起身撲去,玉嬌娃卻搖手笑道:“弟弟不要心急,這穴道要在頓飯光陰則解,等你活動血脈,穿好衣服,我早在十裏之外,南北東西,天涯莽莽,你勿胡亂的再來找了……”
她說來大方,其實還不是強忍心碎,如今也不禁妙目之中,淚光微閃!
玉嬌娃不願讓柳延昭看見自己也在流淚,遂趕緊轉身,走向洞外,連行邊自歎道:“賈寶玉吃胭脂,我玉嬌娃今天卻吃了眼淚,是孽?是緣?三年如夢,落花明月,萬古相……思……”
饒她強力控製,但說到後來,那“相……思……”二字,仍然語不成聲,使人明顯聽得出是嗚咽含淚而語……
柳延昭急得大叫道:“玉姐姐…”
“玉姐姐”三字出口,玉嬌娃不肯回頭,嬌軀閃處,電掣般出了石洞。
柳延昭起先還真還想信她穴道要頓飯光陰以後才解語,但自己聽得自己已能叫出“玉姐姐”,方知玉嬌娃是在騙人,其實著指之間,穴道已解!
於是,他揭衾而起,追向洞外。
柳延昭對蓋讚、焦良說過,一身絕藝中,以劍術既輕功兩技,最為擅長,以他的修為,玉嬌娃又剛出洞口,先行不過百十丈距離,應該足可追趕得上!
但未及洞門,柳延昭卻身形一滯,廢然止步。
因為他在冷風襲體之下,才發現自己如今見不得人!
全身上下,片縷未掛,此刻洞外萬一有人?……”
柳延昭無可奈何,趕緊胡亂穿衣。
等他匆匆穿衣,再出洞外,卻空山寂寂,那裏還有玉嬌娃的窈窕身影?
這麼?不會遠!饒她玉嬌娃走得再快,此刻最多也不過走出了三數裏之遙!
追麼?他也沒法追!因為南北東西,天涯莽莽,找不出往那兒追才是能夠追得上玉嬌娃的正確方向。柳延昭麵對青翠空山,知道無法再追尋玉嬌娃了,隻得滿麵情思,頓足長歎,隻見星眸中淚光閃動。在含淚頓足後,柳延昭一轉身形,再度進人石洞。
他再度人洞之舉,不是去回味昨夜溫馨,而是去取那支小小玉瓶,因為瓶中有粒祛毒聖藥,也是玉嬌女士留給他的唯一紀念之物。取了玉瓶,略一徘徊,柳延昭不必再急急趕出“山海關”,前往“小興安嶺”了。他是回轉“金則寨”,生恐怕蕭克英與孟讚,焦良見自己失蹤以後,心中焦急,有所妄動!整整一夜隻風流而不下流的恩情,柳延昭的心房,已被玉嬌娃整個占據!第一塊玉——“巾幗之雄”秦文玉,與他尚未謀麵,自然印象不深!
第二塊玉——鬆下贈藥,尚不知姓名的“玉姑娘”,初通款曲,便告別離,這種不太深的印象也被他拋到九霄雲外!深鏽柳延昭心房,使他印象極好的,是第三塊玉——他的“玉姐姐”玉嬌娃。柳延昭如今心中有樁願望,就是期盼玉姐姐早日煉成“天魔三絕”,重出江湖,自己隻要與她再度遇上,便決不放過,立即求婚,既可獲得一位江湖劍侶,又可使一夜情緣,有了著落,更或可說服玉嬌娃脫離“天魔邪教”。即令玉嬌娃遵諾重誓,堅持不許,自己也不惜來個“霸王硬上弓”,帶令玉嬌娃以已非處子之身,無法再實行在“天魔派祖師”神位前的縱火自焚慘劇。
柳延昭便由於打定了這項主意,才引起以後旖旎溫馨,幾乎令他分屍拆骨的妙事故!
其實玉嬌娃離他並不遠,他要找玉嬌也不難!
玉嬌娃根本不曾遠去,一出石洞,便藏在洞頂上方的大堆藤蔓之中。
人之尋物,多半隻尋暗,不尋明,隻望遠,不望近!
柳延昭癡立洞口,極目東西南北,隻見飄渺雲煙,卻偏偏忽略上方,不曾揭動頭頂數尺以上的大堆藤蔓。
他第一次因赤縮足,以及第二次在洞口含淚頓足情況,自然全看在玉嬌娃眼中,這位善解人意,玲瓏剔透的“天魔玉女”,自然明白了自己強製情欲,於魔中悟道的一夜風流,並未使柳延昭鄙視,而在這位柳弟弟的心中,留下良好印象!
於是,柳延昭在含淚頓足之際,玉嬌娃目送情郎,竟仿佛從柳延昭背影中,看出四海遊龍的滿腔惆悵!
她越發珠淚狂流,白衣盡濕!
直等柳延昭有點蹣跚的背影,在目中消失良久,玉嬌娃才掏住激動情思,飄身回洞。
她回洞之意,與柳延昭卻不相同,一來“天魔三絕”就藏在“天魔門”師祖神位之中,二來玉嬌娃認為自己與柳延昭隻有這一夜之緣,為了好好回味已經決定就在這洞府之中,靜參“天魔三絕”!傷心最怕傷心地,前度劉(柳)郎不再來,玉嬌娃極能捉摸旁人心理,她斷定柳延昭絕不會再來這“傷心之地”,使自己的已堅道心,免遭魔擾!
她對麼?……她對的!……
柳延昭絕對不會現來這傷心地了,因為柳延昭如今正展開腳程,電製風馳般,趕向“金剛寨”去!
XXX柳延昭是為了不使蕭克英等,顧念自己安危,有所妄動,才趕回“金剛寨”。
但他回到寨中,才知道自己一走“巾幗之雄”秦文玉竟來,拆穿自己謊言,急於自己奇毒未解,已兵分兩路,和簫克英、孟讚、焦良,一齊趕向關外!
柳延昭知道事情弄得大亂,“尊天會”實力極強,更有什麼“酒、色、財、氣、天、地、人”等“七煞”,紛紛出世,江湖之中,陰惡無比,自己必需追上孟焦兩位盟弟,既秦文玉、簫克英兩位俠女,為他們打個接應!
但由“伏牛山金剛寨”,去往關東“小興安領”可走路徑,無計其數,柳延昭心想正確追蹤,卻苦於無從選擇!
想來想去,終於啞然失笑!
他啞然失笑之故,並不是猜出了秦文玉、簫克英,或是孟讚、焦衣兩路人馬中,那一路的正確途徑,而是發現自己鑽了牛角尖!
由此處奔“小興安嶺”,路徑雖有無數,樞紐卻隻有一個。所謂“樞紐”,就是被稱為“天下第一關”的“山海關”。
除了渡海以外,要去關東,必須經過此處!
而不論是秦文玉、簫克英二女,或孟讚、焦良二男,他們為了追尋自己,必不渡海,定在沿路探詢。
自己何必盤算途徑,隻要搶先到達“山海關”,等待他們,必須可以相遇!
而“尊天會”的地點,是在關外,“山海關”內的這段行程,憑秦文玉等的經驗功力,也應該不會有太大凶險!
主意一經打定,足下立似電掣雲飄!
柳延昭當然要快,因為他已經後了半日光陰!
好在秦文玉、簫克英,暨孟讚,焦良,沿途必會向江湖人物,探詢自己蹤跡,自己則沒有這種耽延,於加上輕功絕世,盡力飛馳,仍然有望搶先到達“山海關”口!
人在沒有選擇之下,往往會走熟路!
柳延昭便是如此!離開“金剛寨”,飛馳數十裏後,柳延昭又經過“銷魂洞”!
所謂“銷魂洞”,自然是他與“天魔玉女”玉嬌娃一夜“銷魂”卻未“真個”的那座洞府!
洞是銷魂舊地,人是前度劉郎,但柳延昭隻在經過洞口時,投過一瞥惆悵眼光,便毫未停留,飛馳而去。但他若知道業已惹起他刻骨相思,立誓要天涯海角,苦苦相尋的“玉姐姐”,就在這洞府中參煉“天魔三絕”,則必將暫撇前緣,立圓舊夢,而以後一切奇中生奇,險中弄險,錯中鑄錯的無數熱鬧情節,也將完全改觀!
柳延昭一路,秦文玉與簫克英一路,孟讚與焦良一路,共分三路人了,先寫那一路呢?
那一路都不寫,來個節外生枝!
山東道上,接近山林,有座占地不小,相當寬敞的酒肆燕趙本多慷慨悲歌之士,此處又是前往河北的交通要道,在這這天欲黃昏的進食之時,理應滿座酒客,最少也要上個七八成座才對。
今日,情形有點特殊,足容兩三百人的偌大酒肆之中,隻有一位酒客。
但上至帳屋掌櫃,下至跑堂小二,都毫無不悅之色,一齊堆滿笑容地,對哪唯一酒客,不住添酒送菜伺候得特別巴結。照此情形看來,這位唯一酒客,定然不凡凡俗,有甚特別之處。
人,沒有什麼特別,不過是個大頭、矮身,五十來歲的微胖中年漢子。
所特別的,是他的麵前桌上的那隻酒杯!
好大,好罕見的杯兒,估計上去,足可容酒五斤,並黃澄澄的中,似乎是隻“金杯”?最低限度也含有不少黃金成份!
果然不錯,店小二正抱一隻五斤酒壇,向杯中斟酒,等杯見斟滿,壇中已空,店小二並向那酒客,陪笑說道:“東方大爺,這是第三杯了……”
那酒客神情卻相當和善地,點頭笑道:“小柱子不要擔心,我最愛你們店中的自釀‘梨花春’酒,十餘年來,每過此處,最多隻飲六杯,今天更是另外有事,飲上五杯就走,-酒錢仍照往常,十兩白銀,並加賞你一個金錁子,夠你娶老婆了……”
那名叫小柱子的店小二,聞言之下,自然喜笑顏開,千恩萬謝,並哈著腰兒,陪笑問道:“東方大爺,我們少東家前些時在山上打了頭鹿,奄了幾支鹿腿,要不要菡一條來,給東方大爺助助酒興?……”,話方至此,陡然聞得有人在酒肆入門處,以霹靂般的聲音喊道:“小二!”
這間酒肆,既占地甚廣,店中小二當然不止一個。
但因這複姓東方的酒客,性情特別,每次一來,其他酒客均見而遠避,成為獨飲狀態,遂隻留下一個伺候他慣了的小柱子,其餘執事,也就樂得休息。
如今,居然有人這等高呼,顯然定是過路生客。
小柱子微怔之下,回頭看去,隻見酒肆入門處,站定二人,一個宛若山神,身高七尺的巨靈漢子,一個是容貌秀美無比,風神俊逸的白衣少年。
他方心中估量,一苦臉兒,那複姓東方的酒客,已含笑說道:“小柱子,你快去招呼人家,每次來飲‘梨花香’,店中隻有我一個酒客,也著實寂寞無趣……”
小柱子無可奈何,隻得走過,因適才“小二”喊聲,宛如霹靂,顯然是那巨靈壯漢所發,遂向他陪笑問道:“客官喊我則甚,要飲酒麼?”
巨靈壯漢喉中怒哼一聲,雙目方瞪,那秀美白衣少年.,已含笑說道:“小二哥問得多餘,且把你們的上好酒萊,盡量取來,自有重重賞賜!”
小柱子見了那巨靈般的壯漢,滿臉都是凶相,心中害怕,那敢多言,隻是“喏喏”連聲,更因酒菜現成,又無別客,刹那間便擺了滿桌。
“小二哥,你這酒肆之中,酒醇菜好,地方又這麼寬敞,怎麼會沒有什麼生意呢?……”
這句話兒,問得小柱子難於置答,有點呐呐無法出口。
但他口中雖然呐呐,卻以眼解餘光,向先來那位複姓東方的唯一酒客,略略一掃。